第12节(2 / 2)

“别别别,贫道可不是来找你的,”老道士一抖拂尘,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贫道方才远观有人在贵宝地渡了筑基劫,如此少年英杰,怎么也得带不成器的弟子们来拜访拜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人有人,省得成了井底之蛙还不自知。”

浮云子说的话,张善是半个子都不信,他们这群道士最擅长的就是打机锋,嘴里向来避重就轻,说一句瞒三句,一名金丹修士半夜不睡带着一众弟子在街上遛弯?那可真是信了他的邪!

不过浮云子也不需要他信,只见他直接上前一步越过了张善,对自打他们进门就保持沉默的李歧从头到脚一通打量,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的他心里直犯嘀咕——他总觉眼前这个少年眼熟的紧,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像谁。

难道是哪个故人之后?

这么一犹豫,原本想好的说法就怎么说不出口了,反倒是李歧落落大方的向他作揖,“小子李歧,见过前辈。”

“他算什么前辈,就是个闯空门的强盗。”张善在一旁冷冷说道。

诚如张善所想,浮云子确实没有闲情逸致大半夜带着众弟子遛弯,实际上,他们正在挨家挨户排查在岚苏秘境杀人的魔修。表面上各门各派都遵守着“秘境寻宝,生死自负”的原则,可是大门派总是会有点特权,只要不大摇大摆的把报复挂在嘴边,旁人也懒得管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他倒也没有撒谎,天雷落下来的时候,他们确实正巧呆在两条街外,虽说与那魔修交过手的赵克己信誓旦旦的保证对方的修为不会超过练气八层,但本着宁肯杀错也别放过的想法,他还是硬拗了个借口就闯了进来。

然而,在见到渡劫的少年那一刻,浮云子就知道,这把估计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原因无他,以他金丹大成的眼力,眼前的这个秀气小子通身气息干净的惊人,半点也没有邪魔之气,与身后烦人的张老魔形成了鲜明对比,八成是贪图房费便宜就随便投宿的愣头青。

心中有了定论,老道士还是决定走一趟过场,“贫道是紫金观浮云子,偶遇道友渡劫,厚颜带弟子前来一观,羽渊,还不见过道友?”

被点名的小道士闻言走出了队列,他对着李歧作了一揖,站直时就露出了一张略带忧郁的脸。

洛宓在听到“羽渊”响起时就聚精会神了起来,直到看到让她有还钱冲动的脸,大脑断片了几息,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了对方是谁。

哦……秘境里那个苦瓜脸!

记忆一回笼,她顿时心思就活络了起来,瞅了瞅正在自我介绍的苦瓜脸,又瞄了瞄不动声色的小魔尊,忍住吹吹口哨助个兴的冲动,她心一横,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魔尊羽渊在凡间当过道士的事仙魔两界人尽皆知,可她现在拿不准的是,到底是本该在紫金观当道士的李羽渊被人鸠占鹊巢了,还是魔修李歧抢夺了李羽渊的身份才成为了日后的羽渊仙君?

反正无论是哪种情况,李歧和李羽渊都算是有你没我了。

那么,她若是先把眼前这个苦瓜脸杀了……会怎么样呢?

于是,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原本杵在床头的长剑像蚯蚓一样一弓一弓的在地上缓慢前进,悄无声息的翻过了被天雷轰塌的墙面。

而等到李歧完美的扮演完误投黑店的愣头青,皮笑肉不笑的送走一无所获的紫金观牛鼻子,又应付完留下教训了他几句的张善,还没等着喘口气,一回头就发现——他的剑丢了!

少年赶忙走到坍塌的墙壁旁查看,就发现在漆黑的断壁上,一道细长的印字真是不能再显眼。

好吧,更正一下,他的剑跑了。

大概不用去找吧?

他站在夜风中,不太确定的想。

难道能化形的灵剑也需要不定期的溜一溜?

第18章

“又是白跑一场。”

走出了客栈大门,浮云子叹了口气,扭头问身后的小道士,“你确定从未在秘境里见过方才那人?”

“师叔,弟子彼时太过慌张,并未注意到旁人的长相。”李羽渊颇为羞臊的回答。

“师父,明珠师妹身亡,克己师弟受伤,羽渊师弟顾及不暇也情有可原,”一青年道士劝道,“我观那少年一身修为颇有水到渠成之意,此人必然之前就差临门一脚,估计不会去岚苏秘境冒这趟险。”

这段话说得合情合理,偏让紫金观众人听的都有些丧气,门内的师弟师妹被害,他们跑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那恶贼仿佛人间蒸发,就连浮云子都开始怀疑对方会不会一出秘境就逃之夭夭了。

“算了,这么聚在一起也不是办法,咱们分开再四处找找,”他抖了抖手中的拂尘,“一有不对就发信号,量那贼人也不敢在城内行凶。”

于是一行人分散开来,李羽渊打起精神,向着被指派的方位开始搜寻,全然不知一把假扮蚯蚓的剑正在不远处窥视着自己。

没有月光的眷顾,夜晚的街道总是透出几分阴森和诡谲,年轻的修士放慢了脚步,宽大袖袍里的手捏紧了白色的纸符,以备不时之需。

他在炼气九层卡了一年有余,未筑基便无法驾驭符箓,紫金观走天人合一的路子,虽后期奥妙无穷,可前期缺乏防身手段,门中长辈担心他的安危,便搞出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替代品。

这也是他带领师弟师妹从岚苏秘境全身而退的依仗,炼气弟子说白了也只是稍强一些的凡人,在仙家手段面前自然束手无策——倘若他们没有遇到那个狠辣的魔修的话。

想到那个杀害了周明珠又重伤了赵克己的敌人,李羽渊本就忧郁的脸又平添了几分苦闷。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把剑。

那是一把一人高的古朴长剑,正剑尖朝下矗立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此时覆盖在小镇上空的乌云慢慢退去,清冷的月光重新洒向人间,正好打在剑身上,照清了上面的斑驳锈迹。

李羽渊的身体僵硬了。

他认得这把剑,它本该被他们留在了藏宝室中,后被缀在他们身后的贼人拿到,也正是它,刺死了周明珠,又削掉了赵克己一臂。

它现在属于那名魔修了。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李羽渊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但他丝毫没有松懈,手中的纸符已经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长剑动了,它以一种古怪又类人的扭动向他蹦了一步。

李羽渊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符纸胡乱撒出去,也不敢看效果如何,只管扭身就要跑,然而还没等他迈开腿,一步剑气从身后袭来直接把他拍到了一侧的土墙上,而他干脆在冲击和疼痛的双重作用下晕了过去。

“你们这群修士都是什么毛病?”

吸了一会儿月光又能重新化形的洛宓揭掉了粘在脸上的纸符,这里面的法力对她来说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见到我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竟然第一反应都是要跑?你们到底有没有眼光啊?”

嘴里抱怨着,她走到了昏死的道士跟前蹲下,一只手摸着他的下巴把脸正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