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你唤我一声夫人,当知道我是齐家主母,得皇上赐婚。”林诗懿似是对荆望的反应颇为满意,缓缓靠回椅背,“你最好同我讲实话。”

荆望从来不善扯谎,笨嘴拙舌的直肠子也从来难与人在口舌上讨到便宜,这会便干脆眼神一歪看向一旁,不再答话。

林诗懿也不急,等了片刻,抬了抬嗓子,幽幽喊了声:“起轿——”

荆望猛然回头瞪大眼睛盯着林诗懿,“你便是那日轿中的神医!”

林诗懿微微一笑,抬眸颔首。

“怪不得……怪不得侯爷不要命也要娶你!”荆望“噗通”一声跪在堂前,若不是碍着男女有别,只恨不能上前抱着林诗懿大腿,“神医……呸!夫人,你救救我家侯爷!”

林诗懿抬手对荆望做了个起身的手势,“那你现在可是要同我说实话了?”

“我说,我说!”荆望起身,直接抬手用袖子蹭了蹭一脑门子急出来的汗。

“侯爷中毒是在倾山之战前夕,他是明知道有毒却饮了那杯酒,可是侯爷说他有解药!倾山之战以后,侯爷受的伤虽是不轻,但小心护着也是一天天地见好。可自打回了隗都,明明好吃好喝的侍候着,日子不知道比在北境好上多少倍,可那伤口眼见着一天天的愈合,侯爷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差了!”

林诗懿细细回忆起前世“倾山之战”的细节始末。

齐钺在与北夷大军决战巴彦淖尔之时手刃哈斯乌拉,也为哈斯乌拉所重创,失足跌进巴彦淖尔的湖水中,被水流冲到了下游,才有了主帅失踪的战报。

齐钺被寻回后,被证实是身染了一种名唤“布吉娜”的毒。

上一世的林诗懿虽已经熟读医药典籍,但对毒理一脉却知之甚少;而这一世,她做了正经的大夫,对“布吉娜”这种毒尚算是有大致的了解。

布吉娜原是生长在北夷人统领的草原上的一种杂草,在北夷与隗明的交界之地也时常能看见。

北夷人本不善用毒,布吉娜被发现也是因为草原人畜误食后会出现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的症状,原也不致命。

但也正因为北夷人不善用毒,布吉娜在北夷也不失为一味不错的毒药。

下入牲畜马匹的饲料或是兵将的吃食,因其只有青草的味道,极难察觉,误服之后虽不致命,但人畜尽皆无力,便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布吉娜作为毒药在中原各地很是罕见,除了因为此草无法在中原土地生存以外,还因为布吉娜在中原根本算不得什么毒药。

中原有一味连草药都算不上的植物,泡水饮用便可缓解布吉娜的症状,只要多饮月余便可排清体内余毒。

这一味草植,便是茶叶。

中原人大多喜茶,大户人家喝的是上等的名茶,平民人家也能买得起些茶叶碎渣。

可北境却并不产茶,和平时期还可与隗明通商购进一些,打起仗来茶叶便更是稀罕了起来。

因而北境人对齐钺下了布吉娜的毒倒也不难理解,只是……

林诗懿确定,无论是医书药典,还是她亲眼见过的病患,布吉娜的毒性都远远不可能导致齐钺全身皮肤渗血的奇怪病症。

且齐钺的病症是在回隗都后才日渐加重,这一点与前世从未离开过隗都城的林怀济不谋而合。

看来真正的幕后黑后,仍是隐藏在隗都重重帘幕之下。

思虑甚久林诗懿才开口问道:“你家侯爷可爱饮茶?”

还未来得及等到荆望开口答话,大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晌午的阳光细碎而柔和地从门外探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人影,一路铺到林诗懿脚下。

“夫人关心为夫生平喜好,为何不亲自来问我?”

林诗懿闻言不必抬眸也知道来者何人,他缓缓起身,绕过齐钺准备朝外走,经过齐钺身旁时,淡淡地说:“我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做寡妇。”

“侯爷!”林诗懿还未走出房门,门房的小厮便匆匆赶了过来,“皇上又赐了药材下来,您……”

小厮抬头瞧了眼一旁的林诗懿,略顿了顿,“赐药的太监在门口呢,您……同夫人一起去谢恩吗?”

“夫人……”齐钺偏头看了眼林诗懿的背影,“身体微恙,就不……”

“你先去院前侍候着。”林诗懿并不理会齐钺,出言打断道:“我与侯爷收拾一番便来。”

党参、鹿茸、郁金、苏木……

送走赐赏的公公,林诗懿手指划过一排精美的锦盒,将里面的药材一一拿出来细细琢磨,左不过是些益气活血的补药,针对的都是齐钺的外伤,瞧不出有半分异样。

传赐的李公公一回到宫中就急急赶去勤政殿复命。

“给皇上请安。”

隗文帝随手撂下手中奏章,“齐钺的身子好些了吗?”

奏章碰倒了案前的笔架,李公公一面上前收拾,一面答道:“定北侯携懿宁郡主出来道谢,已是瞧不出有什么问题了?”

“郡主?”隗文帝眉峰一挑,“李奉,朕发现你最近的差事是办得越发的好了。”

李公公连忙赔笑道:“圣上这是哪里话,小的不过依着圣上的吩咐办事罢了。”

“是吗?”隗文帝不动声色的从李公公整理好的笔架上取下一只银毫,“若非你差事办得好,齐钺为何要封你一封大红包啊。”

“圣上……圣上!小的没有啊!”李公公吓得扑倒在地,顿时冷汗连连,“定北侯给小的赏钱,也是谢皇上恩啊!”

“他给你赏钱,要的就是你别来朕面前言语他与新夫人的事,我说的可对?”隗文帝放下手中毛笔,阖眸靠在龙椅之上,“你又去哪收了份银子,竟敢到朕面前嚼定北侯与新夫人的舌头根子!”

李公公跪伏在殿前,大气都不敢喘,斗大的汗珠子顺着下巴滴在殿前的墨色大理石砖上。

“滚出去。”隗文帝仍是不睁眼,“王宫这么大,你自寻一个去处,别再教朕瞧见你。”

李公公去后,大殿屏风之后,一朝服男子距步走出,只对隗文帝恭谨行礼,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