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少年全都武技不凡,百步穿杨。
颐非很是满意,问品先生:“怎么卖?”
品先生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十金?不贵。来人……”他刚要命人拿钱,品先生呵呵笑了起来:“不是五十,是五百金。”
颐非吃了一惊。以他对死士的了解,一人五十金算顶天了。而这三人,居然要五百金!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如果你单买一人,五十金。如果你三个全要,那么,五百金,不讲价。”
“买三个你不打折还抬价……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颐非何等机灵,品先生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明白了。
品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三个少年的眼睛蒙上,然后给每个人一个鼓,让他们随便敲三下。
在安静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的房间里,三个少年静静地站着,然后同时抬臂、击鼓,停止。过了一会儿,又同时抬臂、击鼓、停止。
三记鼓声,全部同时起同时止,心有灵犀,宛如一人。
颐非叹为观止,当即命人去准备五百金。
在等钱的过程中,颐非问品先生:“他们武功不错,又很有默契,那么忠诚方面如何呢?”
品先生听后,对三个少年道:“每人打自己一拳。”
少年们还蒙着眼罩,一听这话,丝毫没有犹豫,各自打了自己一拳,拳声同样整齐。
品先生上前挑开他们的衣服,只见黝黑的胸口上,三个青红色的拳印高高肿起——果然是对自己没有半分留情。
颐非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若有所思。这时黄金取到,品先生点清了金锭,一笑道:“好了,你们三个从现在开始就是三皇子的人了。三皇子就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拜见新主人!”三个少年同时跪地。
颐非上前将他们的眼罩一一解开,眼罩下的脸庞,年轻呆板,面无表情,连受伤的痛苦都毫不可见。
颐非的目光从第一个人看到第三个人,然后再从第三个人看回第一个,最后,从袖子里取出三块糖,朝他们笑了一笑:“我请你们吃糖。跟着我,不挨打,能吃糖。”
就是这么一句话,顷刻间点亮了三张原本已经死去的脸。
跟着我,不挨打,能吃糖。
彼时的颐非是真的认为,自己一定会赢的。比起荏弱无能的大哥麟素,比起刚愎寡恩的涵祁,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适合的储君。
没有显赫的出身又如何,不被父王喜爱又如何,在程国这个实力大于一切的国度里,他养晦韬光,玩世不恭,一点点地积攒和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结果,却输给了一个女人。
世事讽刺,莫过于此。
跟着他的属下们不但没有糖吃,还纷纷丢掉了性命。
山水、松竹、琴酒。
他们本来当然不叫这三个名字。他们本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却被万恶的人贩诱拐,从此开始了地狱般的人生。生得屈辱,死得也毫无尊严。
而像他们那样的人,有三十九万七千,甚至更多……
这是程国的罪孽么?
颐非仿佛已经看见末日来临,有神灵在天上宣判,说——
“程,汝罪恶滔天,当淹没。”
然后,那座形似巨蛇的岛屿就沉下去、沉下去、沉了下去。
***
一朵浓云飘过来,遮住隐透的晨光。
秋姜坐在台阶上,倚靠栏杆,看着阴下来的天空,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仿佛那已是她关注的全部。
一件彩衣忽然撞进视线当中。
颐非出现在院门口,与她遥遥相望。见她丝毫没有要招呼他的意思,便抬步走进来。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们说谎。”
“哦?”
“他们说谎。”
“哦。”
“他们说谎!”秋姜突然激怒,跳了起来,“风小雅说谎,我不是细作!我也不稀罕做他的侍妾,就算他不给我休书我也早就想摆脱他的,何必要捏造罪名?强加给一个无依无靠父母双亡的我……”
颐非突然出手。
他的手很快,一下子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朝她头顶拍落。秋姜下意识地翻身一扭,腾空踩着他的肩膀飞起,一个跟斗跃到了他身后。然而不等秋姜站稳,颐非已出腿扫她下盘。
颐非边打边问:“你的武功哪里来的?”
“父亲教的。”
“你父亲是谁?”
“秋峰,曾做过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