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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景淮抿着唇,本不愿多言,他自然知道白筠口中的朋友指得是太子殿下。
可他起了个早床,专程来拆薛恒台的人,怎会站出来为薛恒出头?
这真是太难为人了。
心底恨不得此刻就看着薛恒认栽,如今却被白筠推了出来,迫不得已模棱两可地回道:“嗯,大师的签名,似乎好像确实不是这个样。”
掌柜的哑然失笑:“小兄弟这是没见过大师的签名吧?”
白筠怒了,嗓门异常的嘹亮,借机让书局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你倒是给一句准话,什么叫似乎好像不是这个样?你好歹出身簪缨世家,竟然认不出大师的签名?”
后话,你在国子监白上学了?
她终是忍住,给他留了脸。
果然,这一激,郭景淮为了维护声誉,再也逃不掉,乖乖地站出来,确定道:“噢,我再一细看,确定不是大师的签名。”
白筠用着胜利者的姿态同他翻了下大白眼,再看向掌柜时,已然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掌柜的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欸,姑娘这威胁的话在座的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再说,这小兄弟是姑娘二哥的同窗好友,这还是小兄弟自个承认的,你们都是自己人,难道能互相作证?这证人扯到公堂上,官老爷也觉得不做准数吧?”
……
白筠义愤填膺地用手指着掌柜,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她总不能吼一句,我去取吴恩文大师的手记!
让你亲眼目睹真迹与伪劣产品的差距!
但是,细一思量,又有谁可以作证,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扯嘴皮的事,往往牵扯不清。
薛恒也是个明白人,如今娇滴滴的姑娘为他出头,身为一个男人,总不能站在女人身后。
赶忙上前一步,劝解道:“多谢白大小姐提醒,这本《水石闲谈》我就不买了。”
……
白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薛恒愕然地回视,难道我不买了,这话回的不对?
白大小姐这怒目圆瞪的神情,分明是想将他吃了。
确实,白筠心底将眼前这位娘亲相中的小男人,恨不得刮了的心都有了。
她为其出头,不躲在她的身后就不错了,如今竟然公然走到她的跟前来一句,我不追究掌柜作假的责任。
那她刚才那般较真,岂不是显得咄咄逼人,逼着掌柜就范?
从一个为人出头的英雄人士,顺便被扣上了飞扬跋扈的帽子。
她如何忍得?
掌柜站着说话不腰疼,赶忙笑吟吟地补充道:“瞧,这位小兄弟是明事理的人,姑娘你就莫要较真了,这本《水石闲谈》价格虽然高了些,可是就像你说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激动什么?”
……
是啊,她激动什么?
她确实激动了!
如今很是激动!
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掌柜那张满是讥讽的笑脸。
白玉珩自是要护着她的,赶忙走到她身边,同仇敌忾道:“掌柜的这话就错了,如今不是你卖与不卖的事,你拿了一本假古籍,谎称出自吴恩文大师之手,还标了一百两银子的价格,难道掌柜的不是想狠狠的宰上一个肥羊?即便上了公堂,官老爷也是判你的不是。”
“欸,小兄弟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就给我戴上了骗子这顶帽子,话可不能乱说,这关乎着我的名誉问题。”掌柜的终于有些急了,书局里原本在挑物件的局外人,如今都围观了过来,他怕事情闹大,这书局的名声可就要扫地了。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地看着险些闹翻天的白筠一众人,议论纷纷道。
“你说这本《水石闲谈》究竟是不是真迹?”
“自然是真的了,这掌柜的在这古玩一条街里开这家铺子好些年了,倘若为了敲诈一百两银子,卖了本假古籍,怕是得不偿失吧?”
“兄台这话有几分道理。”
“那就是这位姑娘太盛气凌人了?”
“可不是,我全程看了这场斗嘴,这位白姑娘原本是想给购买《水石闲谈》的公子哥出头,一口咬定这是本假古籍,我起先也觉得这位白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最后如何又觉得没道理了?”
“购买古籍的公子哥拦下了白姑娘,让她莫要咄咄逼人,这不就证明了平日里这位白姑娘颐指气使习惯了,遇事总要胜个一筹。”
“有几分道理。”
“欸,我说白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一介姑娘家,又是高官显贵之后,就莫要为难一个书局小老板了。”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声音充斥着白筠的耳膜,她何曾受过这等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