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2)

回头看了眼还未抵达的东宫侍卫,挣扎在等于不等中。

时间分秒必争,心底一想到歹人的最终目的是他,倘若等不到目标,是否会直接对筠筠下毒手?

思及此处,灵魂就像被放在火焰上炙烤,滚滚热浪侵袭而来。

三思而后行,太师的教诲一再闪过脑海。

然而,一思,再思,三思,他都想不出解救筠筠的办法,等来的只会是护他周全的东宫侍卫,除了碍手碍脚,还能作甚?

倘若独自一人闯进去与歹人搏斗,却连最基本的敌方人数都搞不清楚,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害人害己?

他的眼瞳里幽深而彷徨,注视着寂静无声的殿宇,心在泣血。

一咬牙,不管不顾几个起跃翻过了正厅的房顶,任凭‘叮铃叮铃’的铃铛振动声,在这萧索的宫墙内发出刺耳的鸣叫,也未曾再停下脚步。

自幼被作为储君培养,就被灌输着小心谨慎,须得步步为营的思维模式,‘爱情’这个词从来不在他学习的课题内。

心有所系,心所有虑,就易被扰,成为敌人捅向他最锋利的一柄剑。

如今终是为了一个心尖上的女人输得一败涂地,枉顾太师的教诲,枉顾母后的期望。

父皇若是知道他不顾性命也要深入险境为了所谓的‘爱情’,定会寒了心。

想当年父皇何其宠爱母后,依旧为了吴国的江山,平衡后宫,雨露均沾。

他身为储君,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赌上性命?

父皇是那样一个冷酷无情又刚毅果决的人,如何能够容忍吴国的未来,交到一个心头只系美人不顾江山的皇子身上?

可他却觉得面前的艰难险阻并不可怕,还异常的兴奋与欣喜,仿佛今日才有血有肉地活了一遭。

从琉璃瓦上翻身跳下时,终于从长春宫厢房的门缝中,看见那抹着了熟悉粉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窗户,头发散落开来,蜷缩在厢房的床榻上一动不动。

刚才一路上不管不顾横冲直撞抵达厢房,晃荡的金属球至今仍在铃铛里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反倒关押人质的厢房里却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惊动?

漆黑的眼瞳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厢房外的四周,狠狠地一脚踹开厢房大门。

老旧的门板发出‘砰’地一声巨响,震荡在墙壁上反弹回来时,终于从门后一前一后窜出两名急不可耐手持匕首的太监,直戳他的心窝。

自幼习武的他不惊不惧,徒然拦下一名太监,夺刀封喉,一气呵成。

温热的鲜血飞溅在另一名太监脸上时,惊吓得他满是骇然之色,恐惧令他胆怯,退了两步又发现退无可退,一咬牙,举刀又扑杀过去。

刃入肉发出‘扑哧’一声,太子看也未看一眼被匕首正中心脏死不瞑目的太监,神色冷凛地径直跨过厢房门槛。

整个屋子的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太子刚由阳光明媚的屋外突然进入昏暗的屋内,视觉上一时间无法适应,不自主得眯了下眼帘。

恰好此时,一名隐忍待发的太监手握匕首从门后突然袭击。

太子险些躲闪不及被刺了个正着,千钧一发之际终是侧身避开,反手一拳给予痛击将其撂倒在地。

待终于料理完屋子里最后一名伏击的太监,他才匆忙跑向床榻,细细打量起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白筠,嗓音抵唤道:“筠筠?”

等待他的,除了无声的回应,竟然还有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

床上的人猛然翻过身,袖中利刃抽出极快,毫不犹豫地朝着挨着床边的太子扑杀而去。

太子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眸里冷冷的寒意丝毫没寻见慌乱,仿佛早已洞悉伪装,手里握着从刺杀者身上夺来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了个刁钻的角度,割断伪装者紧握匕首的筋脉。

匕首坠地发出清脆的‘哐啷’一声,伴随着伪装者的哀嚎,响彻长春宫。

许是这道哀嚎音太过刺耳,太子眉眼一皱,手中匕首已抵在伪装者的咽喉。

杀手很识趣,立马闭嘴收声,惊恐万状地望着抵在咽喉的利刃,生怕太子的手一抖,钻出一个血窟窿。

厢房里又恢复寂静无声,若非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很难想象不过瞬息间太子已然经历三场生死搏杀。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一连斩杀三名刺客,依旧不露形色,也不知道我为你准备的这一份大礼,殿下是否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厢房外突然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

隔着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厢房大门,太子深邃的目光闪过一丝凌厉之色,眼前着了件太监服满脸皱纹的老者,并非寻常角色,警惕戒备地做好御敌姿态,道出口的话音里却未曾露出丝毫慌乱,依旧稳如泰山地回道:“费尽心力引本太子入长春宫的主事人就是你?”

“费尽心力引本太子入长春宫的主事人就是你?”

明明这番话音里带着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老者眼帘微眯,扯着嘴角的笑透着三分讥讽:“殿下不愧是储君,明知是圈套,还敢单枪匹马闯进来救人,有胆识;手起刀落间,见血封喉依旧面不改色,有魄力。可惜呀,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储君,却再也见不到夕阳西下,旭日东升。”

太子的嘴角微微扬起,好似商量的口吻道:“你一介江湖人士何必参与夺嫡之争?这宫里头的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过河拆桥,你今日卖了命,明日未必就能见到夕阳西下,旭日东升。”

“哟!好一张利嘴,殿下这是想让我临阵倒戈?可殿下都说了,宫里人说的话太虚,我的雇主有可能在事成后对我斩草除根,可殿下更有可能在事后让我生不如死。毕竟,我动了殿下心尖上的小姑娘。”老者明明笑吟吟地说着这番话,然而话里头,却是将太子不顾性命,为了白筠独闯龙潭虎穴的心思看得极为透彻。

他没再掩藏心绪,注视着老者的目光越发阴沉,隐隐透了嗜血的光芒,心底的答案此事也被刻画的清楚明白,言语间不再否认:“你说得对,胆敢动她的人都该死。”

老者讥讽地笑了下,突然手一扬,袖中寒芒忽闪而过,暗器破空发出‘咻’的一声,割断了一处极为隐蔽的麻绳,最终稳稳钉在柱子上。

本来双手被缚,挂在房梁上的人,突然失去麻绳的牵引,垂落于半空中晃动了好一会儿,方才停止摇晃。

太子远远看着脑袋低垂,发髻凌乱早已昏死过去的白筠,却无计可施,唯有双手握拳,目录凶光地瞪着老者。

“欸?这就急了?刚才殿下不是还逞口舌之利?如今不敢多言半句了吧?所以说,只要牢牢把握住人性的弱点,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是要乖乖就范的。”老者手里的暗器在刺眼的阳光下,折射出瘆人的寒芒。仿佛在告诫太子,莫要轻举妄动,否则下一次飞射出去的暗器,就指不定插在白筠身体的哪个部位了。

人肉桩子。

这个人质若是白筠的话……

太子深吸一口气,将身旁脸色惨白的伪装者使劲一拽,撂倒在地。脚底踩上他的后背令其动弹不得,方才用刀尖贴着他的脸一路抚到咽喉,眼前他吓得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觉得威慑力达到预期效果,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求外面那位救你的命。”

什么?

伪装者惊愕地看着太子,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