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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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玄武门后一路奔驰,耗费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京郊的元微山,山下有个小村,住着宇文泓此行要见的人。

来的不算巧,叶遂进山采药去了,他下了马车,耐着性子在草庐里等了两刻钟,才终于等到了神医回来。

早起的时候虽然退了烧,但脸色还是不佳,是以才一见面,叶大夫就吆喝了一声,“怎么跟煮熟的虾子似的,伤风了?”说着招呼他过来,要给他诊脉。

饶是他这样习惯肃冷的人,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乖乖伸手,微哑着嗓子说,“前两天夜里着了凉,大约是受了些风寒。”

叶遂一边试脉一边咂嘴,“吃过药了吧?看来发的差不多了,顶多两三天的事,耽误不了过年。”

叶遂是京郊有名的神医,宇文泓当然不怀疑他的医术,微微点头,礼貌道:“多谢大夫。”

叶遂收回手来,似乎根本没打算给他开药,只是问道,“大老远的来,不会就为了这点小毛病吧?”

他微怔一下,“大夫神机妙算,我的确为着别的事而来。”

叶遂没接话,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宇文泓顿了顿,低声道:“还是从前那桩,我觉得我应该还有些希望。”这毕竟不是什么寻常病症,尤其他正处盛年,这种事说出来,实在有些艰难,他又停了一下,才接着道:“今早……我发现那里有变化了。”

身为老大夫,叶遂倒是对各种病症司空见惯,嗯了一声,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问道,“持续了多久?可有行房?”

幸好原本就因伤寒红着脸,这会倒看不出什么神色异样,他咳一声,否定说,“并没有行房,持续了……清醒后,大约有一刻钟吧。”

叶遂点了点头,又问,“清醒后?那此前可是受过什么刺激?”

他摇头,“并无什么刺激,只是无缘无故,做了场梦……”

叶遂便了然了,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早就说过,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这下相信了吧?”

可他却并不信,反驳道,“怎么会没事呢,我曾经受过伤……”

叶遂丝毫不以为然,“伤处早就好了,倘若真的有问题,今早就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信我吧,你的问题,还是在心上。”

见他怔楞,叶遂继续道,“我问你,昨夜可是梦见了女子?”

他迟疑的点头,“确实,我从前,极少会做这样的梦。”

叶遂自己嘟囔道,“那大约是因为你从前不开窍,现在终于开窍了……”

他没听清,“什么?”

叶遂咳了咳,直截了当道:“我跟你浪费多少唇舌都无用,你只要找到梦里梦见的那个女子,重复一下昨夜的梦境,自然能相信我的话了。”

宇文泓有些无奈,“我想不起她是谁……”

叶遂笑了笑,随手煮起茶来,“这个好办,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会无缘无故梦见她的,白日里去过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说过话,甚至看见过什么,只要回忆一下,应当能找出端倪。”

这一点宇文泓倒是也不否认,他知道他该是认得她的,定然是从前在哪里见过,而现在也只是想不起来而已……

他还在回忆,叶遂那边的茶煮好了,分了一杯推至他面前,道,“前些日子新制的梅花茶,拿初雪煮的,你有口福了,快来尝尝。”

他回神后却是婉拒,只道,“天色不早,家中还有事,就不打扰大夫了。”

语罢传人来付诊金,叶遂却伸手一挡,笑道,“这次就免了,等你成了事,我等你的大礼。”话里话外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宇文泓也露出淡笑,“一言为定。”

叶遂嗯了一声,他爽利起身,出门登上马车,一路赶回宫中。

马车走远了,草庐里的小药童出门去瞅,回来后一脸好奇的问叶遂,“师父,他给银子,你为什么不要啊?”

叶遂一个人悠然喝着梅花茶,“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就伸手拿人家的钱,你当师父我想钱想疯了?”

小药童撇撇嘴,“您清高!我都快冷死了,碳薪都快烧完了,您知道吗?”

叶遂自顾自的喝茶,“放心吧,他还会再来的,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到时候谢礼肯定更大方,信不信?”

小药童坐在炉子边切药,抬头回了一句,“那徒儿可等着沾您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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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瑶从前不太信鬼神之说,但亲生经历过一回生死转换,她便心存敬畏了,借着陪太后礼佛的空当,也好好念了回经,一是感谢上天给她重活的机会,再是祈祷自己这次的道路能顺遂平安。

瞧见她念经念得虔诚,从佛堂里出来后,太后特意问她,“刚才见你一本正经,可是许了什么愿?”

她笑答道,“太后料事如神,奴婢的确是许了。”

太后也一笑,“这有什么料事如神,能跟哀家说说,你许了些什么吗?”

她拣好听的话说,“奴婢求神明保佑我大梁江山风调雨顺,盛世平安,”说话间略想一下,紧接着补充道,“还求陛下龙体早日康复,也好让太后宽心。”

好听的话谁都受用,太后点了点头,又问道:“没替你自己求个什么吗?”

她抿唇道:“奴婢也私心为自己和家人求了平安。”

这才是真心话,私下里太后还算和蔼,温和着跟她道:“也是应该的。”说着进了正殿。

静瑶现如今基本算是太后的贴身女官了,太后更衣,连专门司衣的宫女也不用,依然点名叫她做,静瑶没有推脱的权利,只得亲自上手,好在她从前也有过礼服宫装,知道是怎么穿戴,因此这差事也不算生疏。

她这边的差事刚做完,就见陈尚宫进来给太后回话了,“娘娘,陛下方才已经回宫,且叫人来传话,说一会儿会亲自来给您请安,现在外面天寒地冻,就不叫您折腾了。”

太后叹道,“他这会儿也还生着病,哀家也没打算叫他折腾啊,罢了,那就在这等着吧。”

话是这么说,但一直等到用过了午膳,才见门外有动静,福鼎亮嗓喊了一声“陛下驾到”,须臾,就见宇文泓进了正殿。

毕竟是亲生骨肉,太后原本气了一早上,此时一见他还一副病着的样子,顿时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关问道:“身上好些了吗?听说你昨夜发了烧,今早又出宫去,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打发别人吗,或者等好了再去办不行吗?这么折腾,太不拿身子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