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闭嘴!”冯皇后压低声音狠声呵斥,“这次的事你已然是洗不清了,还想将你舅舅他们拖下水么?!消息就是你舅舅传进来的,不然我还是瞎子聋子呢!你……你竟怀疑你舅舅他们,就真是他们动手,又怎么会用你府上的奴才!”

祁骅捶床大哭:“母后!舅舅不会用我府上的奴才,我就会用么?我比舅舅少一个脑袋不成?!”

冯皇后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你别着急……我方才也是气狠了,故意拿话激你,既不是你做的……那就不能遮掩了,我会让你舅舅去走动,要求大理寺彻查,查得出来最好,查不出来……也一定要把这事扣到别人头上去!骅儿啊……这个当口上,你不能再出事了……”

祁骅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皇帝因为之前的事已经对他失望了,自己若再卷到这种事里,失了人心,那以后……不管是祁骁还是哪个别的皇子继位,都没自己的好果子吃了!

祁骅一直以来都觉得储君之位早晚得是自己的,是以活的恣意,没少得罪过人,现在一朝失意终于清醒了许多,一时后怕了起来。

祁骅到底年纪还小,害怕的拉着冯皇后的手一顿大哭,冯皇后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一面轻抚祁骅的后背一面慢慢道:“这是别人看准了我们现在地位不稳,想要落井下石呢,别担心……幸好那车夫还没死,他若不招,那就让大理寺卿一遍遍的审,大理寺的刑具不是摆着看看的……过几次堂,他那嘴就是铁铸的也能给他撬开了”

冯皇后虽是这么安慰祁骅,自己心里却明白的很,就是查出来是别人指使的,这浑水他们也是蹚定了,连着前面的事,哪里还洗的干净呢?

想起那马车夫来冯皇后越发头疼,祁骅立府后因怕他在外面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教坏了,也为了防备别人安插耳目进来,建府时派去的人都是冯皇后亲自选的,不是伺候了冯皇后多年的宫人就是冯皇后娘家挑上来的,那马车夫连着他老子娘都是冯府庄子上的管事,又不是采买的外人,自己府里的家生子,竟也让别人收买了去……

冯皇后又安慰了祁骅两句就去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她娘家送过信儿去,还有就是……去确定一下皇帝的态度。

太和殿中,皇帝看着大理寺卿送来的折子怒极反笑:“好啊,朗朗乾坤,皇城脚下,闹市之中!竟有人胆敢谋害岭南王世子!百刃刚在宫中受了伤!朕费了多大的功夫!费了多少的心思才将这事压下去了,现在倒是好了,哈哈……直接想要百刃的命了!幸亏没事……万一有了个闪失,朕拿什么同岭南王交代?!”

殿中几位大臣连忙跪下劝皇帝息怒,皇帝呷了一口茶压了压火,沉声道:“甄博南,将那犯人的话,还有那几个随从的话……一五一十的跟朕再说一遍。”

大理寺卿甄博南理了理思绪,将前事说了一遍:“随从几人的话,人证物证都在,可以相信,那犯人……那犯人被带来时一身的酒气,臣命人给他泼了冷水,还用了针刑,但……奈何饮酒过多,一直没能完全清醒,勉强着问了,他只说是管事的人说的,让他往书院胡同送这一车石砚,之后……任凭再怎么拷打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还有一事要像皇上奏明,臣查了此人的案底才知道,马车夫李元宝,在去年也曾纵车撞过人,据说当时是被街上的顽童惊了马,李元宝控制不住……撞死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因为事出有因,并没有重判。”甄博南忖度着皇帝的心思,顿了下又道:“在那之后,这李元宝就没再接送过主子了,只是偶尔府中短人时让他送送货而已,从此番看,这李元宝许本身就是个鲁莽人,这次的事纯属意外也未可知,而且……虽说他是二皇子府上的奴才,但要以此来给二皇子定罪,于情理上未免太说不通,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指使自己的人去做这种事呢?”

皇帝心中冷笑,说不通?这事儿明摆着不是祁骅做的,但让自己怎么说?众矛头直指祁骅,自己能说不是?

皇帝第一个怀疑的,其实是百刃。

上次偏殿中的事皇帝记忆犹新,百刃也是个一点亏都不吃的主,那次的事与其说是祁骅伤了他,倒不如说是他引诱祁骅跳了坑,那次是祁骅言语不慎不假,但百刃也不是什么善茬。

自己责打了祁骅,但谁知百刃有没有彻底的消气呢?会不会他一直谋划着,就等着出宫当日再来这么一出呢?

而且,听那随从的话,是百刃说,早就听闻书院胡同中有几家不错的字画店,想去看看……怎么就那么正好呢?正好是那会儿想去看,正好是那会儿他不在车上,又正好是那会儿祁骅的奴才驾车撞了过来……

但这么周密的计划,似乎又不像是百刃能做得出来的,他就是想得出来,但刚来皇城这么几天,他的手就能伸到祁骅府上去么?

但除了他,又能是谁呢?祁骁么?皇帝摇了摇头,也不对……这不是祁骁的手法。

这一日,宫中兵荒马乱,太子府中却安逸的很,祁骁在外面忙了一日,晚间的时候才回了寝殿,祁骁看着灯下独坐的百刃一笑:“若真的想看书那就多点几盏灯,这样太费眼睛了。”

百刃放下手中的杂记,抬头看向祁骁:“太子,我想了一日,今早的事……其实是太子一手谋划的吧?”

百刃轻轻的一句话激起了祁骁心湖滔天巨浪,祁骁的笑一时僵在了脸上,刚要说什么时百刃又淡淡道:“但我有一点想不通,太子想趁着这次的大好机会彻底压倒二皇子一派,永不许他们翻身,那就不该半路拦下我的……只要我死了,皇帝为了安抚我父王,一定会以重责二皇子来给岭南一个交代,这样不是更好么?”

百刃眉头微蹙:“这样不痛不痒,不像是太子的手法啊……”

祁骁闭了闭眼,他就知道,瞒得住别人,怕是瞒不住百刃。

事已至此,祁骁不想再遮掩什么了 :“是啊,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想让那马车直接将你撞死的。”

祁骁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百刃的双眼,一字一顿:“最后关头将你拦下了……百刃,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百刃几乎有点后悔了,自己猜到了,心里明白了,以后多加提防就是了,何必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呢?

百刃偏过头去低声道:“太子如何考虑的……我不知道……”

祁骁冷笑一声:“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出来?”

百刃转头看向祁骁静静道:“太子,若不是身在其中,看着这情形,我大概会怀疑……险些让对方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是我呢。”

百刃面上装的好心里却不受控的砰砰直跳,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本能的想要遮掩,起身漠然道:“太子当我没问过吧……”

百刃拿起桌上的几本书就要往外走,经过祁骁身边时祁骁一把将人拉住了,祁骁紧紧的攥着百刃的手将人拽到身前,低头死死的盯着百刃的双眼,声音发冷:“你回答我,我就将前事全都告诉你,百刃……你说,半路上将你拦下,让大好计划功败垂成,我是为了什么?”

百刃竭力让自己表情自然些:“许是百刃还有别的用处,许是……太子动了善心,不忍南疆再燃战火……恕臣愚笨,太子的心意,不是臣能猜到的。”

祁骁微微低头,忽而低声道:“百刃……你在发抖。”

百刃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是怕祁骁看出自己的异样来才急着想要走的,没等百刃解释祁骁先道:“你也知道……这些话站不住脚是不是?”

“我不是什么好人,会不会开战,会死多少人,与我何干?我一点也不在乎……百刃,你不敢说,好,我来说……”祁骁放开百刃的手,轻轻的在他被攥红的手腕上揉了揉,他眼中皆是戾气,动作却温柔无比,“就在祁骅同你动手的那日宴饮上,我看着那些老臣,再想着皇帝心焦的样子,心里就有了计划,要抓住这次机会,让祁骅再也爬不起来……”

“祁骅那个车夫的线是去年就埋下的,只等着用他除掉哪个我看着碍眼的人,再嫁祸到祁骅头上去,我之前从没想过,会用他来对付你……”

“但这些事都太合适了,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只要走了这步棋就可以不着痕迹的剪除冯皇后一党,还可以绝对的置身事外,这简直是老天看我辛苦半世不忍心,特地送给我的机会!”祁骁看着百刃,咬牙隐忍道,“当时……我确实是动了杀心的,但回到寝殿中,看着你在我床上睡得那样好,我突然就不忍心了。”

“我又想,那就退一步,让顺子送你回去,他是我的奶哥哥,同我一起长大,从师一人,身手比我好,有他送你,可保你性命无虞,这样……你受些轻伤,虽不及要了性命闹出来的事大,但连着前面的乾清宫偏殿中的事,也能让祁骅喝一壶了。”

“我想的很好,但……”祁骁苦笑一声,“定好计划后发现,我根本就睡不著了。”

那一晚上,祁骁看着百刃的睡颜看了好几个时辰,最后祁骁认输了,他根本就没法将百刃的性命押到别人身上,别说是顺子,就是从校场请位多年的武师父来,祁骁也不会放心。

祁骁自嘲一笑:“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百刃,白天的时候……”

祁骁顿了下,竭力压下胸中戾气,压抑着哑声道:“白天的时候……我说再也不会置你于危地,我当时……不是骗你的,,我之前是对你说过不少假话,但至少这句话……我是真心的。”

祁骁泄气一笑:“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只怕以后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

对百刃,祁骁原本是志在必得,今日祁骁却不那么确定了,不是他没手段,而是他突然心软了,祁骁甚至想干脆将人放了罢了,反正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反正到现在两人也没真的如何,反正……也没什么真情实意。

“太子……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的……”半晌没开口的百刃突然说了话,声音发哑,“百刃并不是那无知顽童,在岭南的时候……被人利用,让人陷害,对我来说早是家常便饭了,就是我自己,也害过人,所以很多事……我都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