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还拿这军大衣冒充自己是个二级长官,忽悠人家姑娘,最后成了他的媳妇,你说他坏不坏?”
“他啊,很会忽悠人,就说他那媳妇,先是忽悠人家跟他结婚,离开老家,然后跟他到处跑,珠海,深圳,黑龙江,石家庄,东北,都去过,然后又回到浙江,最后在义乌定居下来。”
……
陈希梦听着爷爷讲,仿佛可以看见爷爷年轻时候的模样,跟他的好朋友一起说说笑笑,一起闯荡。
年轻真好,不管是哪个年代,青春一样可以绽放,只是无奈光阴似箭,不管曾经多么精彩和辉煌,一转眼就成为过去。
陈希梦知道爷爷当时的袜子生意曾达到过一段顶峰时期,原来是跟自己的好朋友合作的。
陈希梦问道,“爷爷,当年袜子生意做得那么好,后来为什么不行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陈国安说到这里,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按理来说,会越做越好,我也不曾想到,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当益壮,壮志未酬,陈国安看向车间,儿子陈世培和儿媳妇蔡水萍正在干活,一个在翻袜子,一个在给袜子敲边,这些活在陈国安的眼中就是上不了档次的。
是啊,陈国安不甘心自己的子嗣沦落到这种地步,别说季潭村了,方圆十几个村子,当年第一户做袜子的人家就是陈国安啊!
现在,陈国安的儿子却在给别人家生产的袜子做辅工,给一双袜子敲个边才几厘钱啊!
“不争气,没办法,怨不得人,”
陈国安摇着头,将目光从车间里移开,看向院子,继续说道,“当年你爸跟你大伯串通,偷偷把二十四根线换成了十八根,那做出来的袜子是啥样啊?!偷工减料,真当卖家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陈国安一说这件事就来气,当年一大批货莫名其妙被退了,陈国安后来才知道真相,那批货全是偷工减料做的。
即便合作方是陈国安的好朋友,对方也十分暴怒,坚决不肯收货,陈国安也觉得自己没脸,主动提出取消合作,但是那批货做都做了,没有办法挽回,最后只好将这批货降级处理。
也是因为这样,名声也大打折扣,加上后来找的合作方人品也不怎么样,从此陈家的袜子生意开始走下坡路。
一旦生意上占不到绝对的优势,收益也就吃紧,资金也不再充裕,想要紧跟时代的步伐,不断地更新机器,更是痴人说梦。
无奈子女们还没有觉悟,一直反对购买新品,一拖再拖,最后被彻底挤出了这块领域,如果老二索性改行做手套,老大给人打工,做辅工。
陈国安唉声叹气,一方面是恨铁不成钢,另一方面也在自责,怪自己还是能力不够,否则陈家也不会沦落至此。
陈希梦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陈希梦问道,“爷爷,你那个好朋友还在义乌卖袜子吗?”
“傻丫头,他跟你爷爷一把年纪,咋还卖的动?爷爷都这么老了,他当然也老啊!”
“那他不干了?”
“早几年前,他的儿子就接手了,他只是帮帮忙,打打下手,主权给交给了儿子,当年大市场的小摊位,如今早就换成了大商铺,他们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爷爷我见到他,都觉得自卑,当初一起跑,现在人家超前了那么多,哎……”
陈国安一说这里,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难受,而且人家儿子孝顺,前段时间特地跑来看看他这个老朋友,还是儿子亲自送来的,丢下大商铺里的活,就专门为了送一个老头子。
第197章外贸
陈希梦琢磨了一下,提议道,“爷爷,我有一个想法,你帮我看看。”
“你说说看。”陈国安好奇道。
“爷爷,义乌的发展远超我们辛南城,而据我所知,义乌之所以发展起来有它必然的原因,它靠大市场发展,国际小商品市场规模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它的背后靠的是成千上万的工厂,其中不少是家庭小作坊,而且不局限于义乌本地,就像我们辛南城运往义乌的袜子一样。”
陈国安点了点头,觉得小孙女说的有理,示意陈希梦继续往下说。
“那些非常不起眼的小东西,却以惊人的制造量在生产,在人们的视线里出现,甚至在国际市场上,所以义乌就像一个集中点,它是一个大市场,也是一个制造厂,它隐射出了很多问题,其中不少就是商机。”
“国际?”陈国安倒是没有想到这么远。
陈希梦接着又道,“对,国际市场、外贸才是制造业走出去的正确通道,但是最关键的并不是义乌,而是宁波。”
“啥?宁波?”
“是的,爷爷,一九七八年改革开放以来,宁波可以说是浙江的典范,作为港口城市,外贸发展也是有目共睹,经济一直遥遥领先,尤其是近几年,发展速度极快,而宁波也因此带动了周边城市,包括义乌。”
“还有这层关系?”
陈国安是个聪明人,在陈国安的这个年代,陈国安已经是个英雄,可是陈国安毕竟念的书不多,见世面也不广,所以看问题,还是受到了局限。
陈希梦解释道,“爷爷,义乌发展起来,跟它自身的特性有关,也跟我们浙江各地的家庭作坊和工厂有关,慢慢地,义乌这个地方就形成了一个大市场,货物源源不断地涌向义乌,但是它真正的途径是港口城市,是外贸带动了义乌的发展。”
陈国安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仔细地琢磨陈希梦的话。
陈希梦确实有想法,而且透过事物的表面可以看到深处的原因,但是陈希梦自知缺少实际的经验,不知道现实如何操作。
陈希梦即便知道港口城市有很多商机,但是贸然前往,如同大海捞针,甚至找不到方向,更别说要做出一些什么成绩来。
陈希梦继而又道,“爷爷,我想通过当初和爷爷合作的商铺去了解外贸这条线怎么具体走,他们之所以幸存下来,还发展不错,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做了外贸。”
陈国安和对方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要帮小孙女搭线过桥并不难,只是陈国安不太明白陈希梦想要干什么。
陈国安问道,“小希,你要干啥?”
陈希梦从爷爷的军大衣里抽回了手,陈希梦坐直了腰板,认真地回道,“我想做中间商。”
“啥?”陈国安一愣。
“因为我现在没有本钱,所以我也只能做中间商,”
陈希梦顿了顿,捋了捋思路,尽可能把话说简洁明白,让爷爷听懂,陈希梦继续说道,“我相信很多家庭作坊的袜子还是在走国内市场,如果我帮他们搭线,走国际市场,那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