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因为那些人的污蔑诽谤?”柳思回了神,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质问,她不是心疼那二百两的月钱,而是他说这话背后的原因。
“你还年轻,以后还要娶夫生女,那些话我已习惯,对你却影响颇多,日后再来翠安居,那些流言蜚语会更多,你与我扯上关系,遭人非议事小,耽误前程事大。我这一生酒肉朋友颇多,知己却无几,柳思算是我最欣赏的一个,能得友如此,倾城三生有幸。”说完便站起身来,冲着柳思提袖附身郑重行了男子的礼。
柳思越听越气,看他站起来行礼,迅速的偏身错过,嘴上气愤道:“你不叫我来,我偏来,那些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你当我是知己,刚教过我心不动不伤,现在又让我离你远远的,你才是孩子,大孩子!”
俞倾城直起身来,听着柳思宛如稚童般的话,沉默良久,然后垂眸轻道:“柳思,你这又何苦。”
“因为你也是我的知己啊,我这一生,看过许多男子,倾城算是我最欣赏的一个,言如长辈,但行如稚儿,你说我学也不学?”柳思抱着胸,斜着眼睛反问他。
“这……”俞倾城无奈苦笑着摇摇头,“我说不过你,便依你的罢。”
柳思于是满脸胜利者的姿态坐回椅子上,一番激烈言论,肚子里满满的东西消化了不少,就开始打起糕点的主意,最后还是捏了块最喜欢的翠微糕叼在嘴里,嗯嗯有声的吃掉了。
俞倾城坐在对面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望着柳思良久,看她满脸幸福地吃完,跃跃欲试地要拿第二块,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么喜欢翠微糕?”
“嗯嗯,我和师父一直过得清贫,多赚的钱都拿去买药材了,很少能照顾到吃食,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很久没吃过了。”柳思最终还是敌不过诱惑,拿起了第二块,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对于一个大学时买午饭都要买好几样的吃货,到这世界来的四年每天喝粥吃馒头的日子简直不要太丧心病狂。
“我记下了,柳思若还有什么想吃的食物,告与我,下次你来,我与你准备。”
柳思听他这样说,也不客气,掰着手指把自己想吃的都一并说了,末了又认真提醒一句:“还是要有翠微糕。”
俞倾城发现柳思喜欢吃辣的和甜的,对于清淡的菜品不太喜欢,这一点正与他相反,心里记下了她想吃的,以便日后准备。
此时入夜已深,楼下的客人大部分都领着自己的小倌上了楼,良宵一度,剩下的也都开始不老实地在小倌身上摸摸蹭蹭,甚至一亲芳泽。
于是柳思开始烦恼住宿问题。
谢思宴叫她明日一起走,她醉成那个样子,又不能把她自己扔下,可自己不叫小倌,今夜睡在哪里?
于是柳思又开始皱起脸,俞倾城见了了然微笑:“柳思莫不是在烦恼住宿问题?”
“……恩。”
“既然柳思不怕闲言碎语,今夜就照谢小姐的吩咐,宿在我那儿罢。”
“……!”这个震撼太大,柳思一时说不清自己是惊吓还是激动,总之表情怔愣,恍若痴呆。
“呵,还真是可爱,与你说笑的,我那房间另有空房,你且睡罢。”说完兀自抿唇笑弯了眼。
“倾城就拿我开玩笑。”柳思嘟哝着,还是跟着俞倾城上了四楼。
那日在楼下看,就知道四楼格局与二楼三楼并不相同,此时亲身上来,才发现有一半是清风与身价较高男子的闺房,剩下的半个四楼都是俞倾城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家,有客厅,有卧室,自然也有客房。
柳思被俞倾城领着,挑了一间窗对着大街的房间,就跟他挥挥手,准备洗洗睡下了,俞倾城站在门口,最后嘱咐了一句:“待会有侍子送热水上来供你沐浴,之后若是有事,便出门吩咐他便是。”
“嗯嗯,知道知道。”柳思满口答应着,不停的摸着手里抱着的蚕丝被,还有西域才有的鹅毛枕头,一脸怀念。
俞倾城道了晚安之后便转身离去,不久就有人抬着木桶上来,又灌了热汤,柳思泡进去,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披着衣服,倚在窗前等头发晾干,看着夜晚空荡荡的大街。四周街坊一片黑暗,有钱人的府邸门前掌了灯笼,只有这翠安居楼上还灯火通明。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晚并不觉得太孤单呢,是因为这地方,还是因为那人?今夜是非良多,却好像一下子拉近了好多距离,那人也不是如隔云端一样只可远观,是个很亲切的男人呢,柳思抱着被子睡着的时候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柳思开始留宿,对于这件事情,俞老板表示:有了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
直到日日夜夜无穷尽……
☆、绘锦
第八章
柳思在翠安居度过了十分舒适的一夜,四年没有享受过的柔软床榻让她梦到了现代的家,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梦的后半段出现了俞倾城,不记得细节,只记得他言笑温柔,眉眼间是说不清的高雅清丽。
于是懒了床,第二天起身时已经不算早了,柳思甫一下地,门外就有听到动静的小侍礼貌地敲门询问:“姑娘可要伺候洗漱?”
柳思吓了一跳,慌忙拒绝,只让他打了洗漱的水进来,那小厮打了水,又带进来一套崭新的女子衣物,说是俞老板让送来的。柳思展开看了看,是件青色素裙,深绿色包边,只在袖口点缀几株淡雅兰草,比起原来她那一码色的青色布裙好看多了,于是欣然穿上,梳洗完毕才走下楼去。
柳思本来还想找人问问谢思宴在哪,没想到下了楼就看见了她。她似乎因为宿醉十分头痛,呲牙咧嘴地坐在桌边锤着腰,抬头看见柳思下来,异常兴奋地高声道:“恩人!我还以为你不会等我哪!昨日可还快活?”
好在此时一楼并有人,大部分恩客都在早上离去,剩下的也都在房里与小倌温存,是以她这一声高喊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柳思怕她再说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话,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捂住谢思宴的嘴,瞪着她:“别说些有的没的,昨天就是你这张嘴惹出的祸!”
谢思宴被捂住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后来还是柳思叫她“小声些”,看她点头才撤开了手。谢思宴不明所以地压低声音问:“昨夜我说什么了?恩公,我不记得了……”
柳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谢思宴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天,自己又接着说:“我好像依稀记得你昨天是和这翠安居的俞老板在一个雅间里,啊!恩公,莫非你们昨夜……”说到一半表情变得贼兮兮,满脸揶揄。
柳思忍不住敲了她一个毛栗子,低吼道:“昨夜什么!就因为你醉了瞎说,给人家俞老板惹来多少麻烦!”
谢思宴捂了头眼泪巴叉的看着柳思,撅着嘴:“我忘了嘛,而且那俞老板可是个传奇人物,这珀州人多眼杂,他有能耐开这么大个青楼还多年屹立不倒,我娘都说他不是普通人,还叫我有机会问问能不能娶了他去,我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
柳思就怒瞪着她,看得谢思宴莫名畏缩,低头不说了,柳思于是又教训她:“以后公众场合别喝那么多酒,喝酒误事还容易招惹是非,这次是俞老板不计较,下次惹了好事的看你怎么办!”
谢思宴看着柳思的身后,撇撇嘴道:“你怎么跟我娘似的,而且人家俞老板都不计较了。”说完看看柳思,冲她身后努努嘴。
柳思回头,就看见俞倾城从容优雅地从楼梯上下来,站到柳思身后,亲切地笑着道:“柳思昨夜睡得可还好?”
柳思见他来了,也十分高兴地与他打招呼:“倾城,早,翠安居的枕被柔软,我昨夜睡得特别香。”
旁边谢思宴听完二人对话,表情变得猥琐,冲着柳思挤眉弄眼:“呦呦呦,这珀州都没几个人知道俞老板的名字叫倾城,看来昨夜发生了很多事啊!”
柳思的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她,然后抬手又给了她个毛栗子,看她捂头趴在那儿哽咽,满意地说:“昨夜因为某人的多嘴是发生了很多事,还有,倾城的名字别出去跟人瞎说,懂?”说完还挥了挥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