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禛略带苦涩的笑道;“我没有你洒脱。”说到此处,他微微摇头道;“我想楚奕宸也未必比我洒脱,对于上辈子害死的人,这辈子会补偿,还是防范?你认为楚奕宸如果记得上辈子他是怎么害死我的,他对我会是什么态度?”
这是一个死结,清妩在心里叹息,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这个人都已经铁了心要拿自己做人质。她又想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我知道你已经和万迁结盟,太后现在还好么?”
“太后的身体很好,只有养好身体,才有精力恨,有精力报复,你说对不对?”楚元禛微笑道。
“疯子!”清妩的心狠狠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她报什么仇,楚奕宸到底是她亲生的,他死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楚奕宸给她的,你给不了!”
楚元禛道;“我已认她为养母,我若为帝,虽会尊生母为太后,她身为养母当然也还是太后。楚怀旭的死是楚奕宸所为吧,楚奕宸等于杀了她的两个孩子。”
“她竟恨楚奕宸至此。”清妩苦笑一下,看着楚元禛,眼中带着嘲讽,“太后对本宫想必也是恨之入骨,唐王是要打算做一个为母分忧的孝子了?”
“你住的这间宫殿,庄太后在数年前也住过,就是她做皇后那几年。”楚奕宸认真的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并无意与你为敌。如你所说,令尊不一定会为我所用,但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一试,或许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我爸会答应你的。”她决然道。
他有些不甘的问;“为了楚奕宸?”
“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和庄氏的百年声誉。”清妩一字字肃然道;“你与外敌勾结,庄氏岂会与你为伍?”
见她态度坚决,楚元禛也不恼怒, “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令尊迟早会知道你的境况。”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虽无事发生,却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清妩不再对楚元禛或万氏抱任何希望,正如楚元禛所说,谋反是死罪,纵然楚奕宸不公开杀他,也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而楚奕宸又怎么可能容忍楚元禛在宁州另立朝廷?他必然会排兵攻打,而到时楚元禛一定会将她绑到城墙上。虽然目前她还没听到消息,但一旦得到消息,再想办法逃也来不及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样想着,这些天来一个犹豫不定的念头突然变得坚定,她吩咐紅绡道;“你叫一个守卫来,我有话吩咐。”
紅绡走到门口,唤了一个守卫进来。那护卫向清妩微微躬身,一副谦恭的姿态,清妩吩咐道;“让唐王来见我,告诉他,我已经想清楚了,他的要求,我可以答应。”
那护卫领命而去。紅绡一直跟到殿门口,目送那护卫走远,然后回到清妩身边,汇报道;“娘娘,奴婢亲眼见他走远,好像真的去报信了。”
清妩点了点头。
同日下午,楚元禛来到她的殿中。
“你真的想清楚了?”他固然希望她肯与他合作,但她的转变太突然,他不免感到疑惑。
清妩平静的说;“是,我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劝父亲助你,难道还等着楚奕宸派兵打过来,你把我押到城楼上么?”
楚元禛满意的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齐江山是楚家的,镇国公做不成皇帝,扶持谁都是一样的。至于你,”他看着清妩,目光温和了几分,“我做皇帝,一样可以立你为后。”
“我现在就给父亲写信。”清妩忍耐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案前,让茉儿去娶宣纸和笔墨。
宣纸笔墨一应俱全,她拿起笔开始写信,楚元禛站在她身边,她抬起头,迎上他专注的眸子。他的目光有些躲闪的从她脸上移开,落到案上的宣纸上。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跑不了。”清妩忍无可忍,冷冷的说。
楚元禛尴尬的笑了笑,向后退了两步。
清妩按他的要求给父亲写了一封劝降信,写好后,她放下笔,对楚元禛道;“信写好了,不知是否合你意。”
楚元禛走上前,拿起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赞许地点点头,“你写的很好,只是不知令尊是否深明大义。”
清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楚元禛将信折好,认真看着她;“但愿我们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清妩勾了勾嘴角,美丽的面容闪过一抹淡淡的微笑,却充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茫然,如穿过雾气的阳光,让看的人心里也生出一丝惆怅。
楚元禛只是定定看着她,完全没注意紅绡和墨竹已经悄悄绕到他的身后,正如他之前没将这两个婢女是作威胁。
直到他感到一阵生风刮过后颈,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躲开了紅绡的攻击,紅绡的指甲划过他的脖子,在他的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紧接着墨竹的掌风袭来,楚元禛和两个女子过了几招才得空拔出佩剑,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突然感到一阵近乎于虚脱般的疲倦,体内的越来越少,甚至持剑都变得越发费力,根本不是两个赤手空拳的女子的对手。
当门外的守卫听到响动冲入殿中,楚元禛的剑已经被墨竹夺下,正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楚元禛再傻也明白过来,瞪着清妩和紅绡,恶狠狠地说;“你的指甲有毒?”
他虽然喝了这类的茶,却知道清妩身上不可能有毒药,因为她早就被这里的宫女搜过身。打斗时他只受了一处伤,就是紅绡在他的脖颈上留下的,如果伤他的指甲无毒,一点皮肉伤怎么可能让他感到浑身虚脱?那两个侍女虽然都被搜身,药藏在指甲里没被搜出来也说得通。
“不是毒药,只是让你感到浑身无力的迷药。”清妩淡淡道。
侍卫见楚元禛被挟持,都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的楚元禛悔恨交加,都怪他太大意,竟小看了那两个婢女。而他很快镇定,冷声问;“你想怎么样?”
“放我们出城。”清妩一字字道。
“好。”仿佛是怕死,楚元禛答应得很爽快。
墨竹用剑抵住楚元禛的脖子,命令道;“快走!”楚元禛不走,脖颈上又出现一道血痕。他微微皱眉,只得起步前行。紅绡在楚元禛的另一边,身边是清妩,茉儿跟在清妩身边。
而冲进来的侍卫都在楚元禛的喝令下退到了门外,并都将剑收入鞘中,并分成两列,为出来的几个人让出一条路。当从一名侍卫身边经过时,紅绡上前握住那名侍卫的剑,冷声道;“把剑给我。”
那侍卫岂敢不从,将手中的剑递给紅绡,紅绡直接从鞘中抽出长剑,继续前行。
因为有楚元禛做人质,几人路上没遇到任何阻碍,直到在皇宫门前,撞上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青年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清妩,嘴角微微扬起,悠然道;“皇后这是何意?”
“让我们出城。”清妩命令道。
男子的目光从清妩身上掠过,看着楚元禛,神情依然十分平静;“如果我不能呢?”
清妩冷冷看着他,“难道你想让他死么?”
“陆漓,让他们走!”楚元禛分明是在下令,声音却带着一丝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