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停雁摆摆手,默然穿过那珍珠帘走进殿内。分开又落下的珍珠帘子撞击,发出嗒嗒轻响。
青衣宦者回到太极殿复命,此时的太极殿后殿内一片狼藉,司马焦坐在中央,散着发,苍白的指节用力抵着青筋暴突的额头。
听到青衣宦者的回话,司马焦抬眼,“哦,所以你就只带了两人回来?”
“是。”青衣宦者紧张地回答,并不敢看他的眼睛。
司马焦扯了扯嘴角,“既然贵妃不愿,那就算了……”
青衣宦者听了这话,提起的心这才放松。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司马焦说:“但孤觉得必须死这么多人,既然那些人逃过一劫,该死的人,就从你带过去的那些人里选。毕竟,你们办事不利,总要为此负责。”
青衣宦者白着脸下去之后,高太保走了进来。见到司马焦的样子,他露出些担忧神色,“陛下,可需要吃些药?”
“吃药……吃药?那种吃了就会让我成为死人一样的药吗?”司马焦突然爆发,将身前唯一还好好摆着的案几和灯架踢倒在地。高太保习以为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等他发泄完重新坐回去之后才继续道:“陛下若不想吃药,不如去见见贵妃?”
司马焦神色阴沉,“不必,她被我吓到了,让她冷静一会儿。”
“查到了吗,是谁特意给孤送了这么一个特别的‘礼物’?”
高太保:“虽然还不能肯定,但和段家脱不了干系。”
“哈哈,段家。”司马焦脸色扭曲,“孤就猜到是段家,他们还记着他们段家那位死去多年的先皇后,以及那个没能长大的皇子,怎么甘心看到孤有子嗣……他们是故意提醒孤,也是给孤身边人警告……哈,段家。”
“孤真的忍了他们太久了。”司马焦满脸杀意,毫不掩饰。
哪怕看着他长大的高太保都觉得心惊,小心劝道:“陛下,段太傅一心为了家族繁荣,倒不像会做出这种冲动之事的人,而且这事处处都是破绽,不像段太傅一贯的手笔。”
司马焦攥着自己手腕上的木珠,“孤知道不是他,但他段家人做下的蠢事,如果找不出该负责的人,就得让他来担着。”
他说这话时,用力一扯,那串木珠珠链顿时断裂,珠子纷纷滚落四散,在地上弹动滚远。
“段家必须死人。”
…………
段家主宅,段太傅狠狠一巴掌将自己的二儿子抽倒在地,“混账东西。”
段松峰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父亲身前,一脸无谓。
段太傅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见儿子如此,怒气却是压抑不住,质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父亲不是知道了,还要来问儿子干什么。”段松峰嘲讽地回答道:“儿子也不觉得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是提醒一下咱们的陛下,他身上的血脉有多脏。”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越发愤愤,“这样的乱伦之子,我们竟然还要向他俯首帖耳!若不是先帝发疯杀了其余的皇子,就剩下这么个东西,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先帝,这个疯子!他杀了妹妹,杀了属于我们段家的皇子,就为了这个小畜生,现在这个小畜生得意了,他还想延续血脉?我呸!”
段太傅看着儿子疯疯癫癫的样子,气得又是一脚踹过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司马家的皇帝,都是疯子,如今这位陛下,比先帝还疯,既然知道,你还要去招惹,是觉得我们段家如今过得太安稳不成!”
段松峰坐在地上,一手按着胸口,对父亲的愤怒不以为意,“他是疯,又不是傻,难道还真会对我们段家出手,呵,他敢吗,他也就只敢杀几个宫人泄愤,那个没用的小畜生。我就是要看着他断子绝孙,他不是宠幸一个女人吗,我倒是要看看,知道他的秘密,还有哪个女人敢为他生下孩子,他活该断子绝孙,哈哈哈哈!”
摇了摇头,段太傅失望地看着这个儿子,“你这些年,真的做了太多错事。”
段松峰用同样失望的眼神看着父亲,“我不觉得我做的是错事,相反,父亲和大哥才做错了,我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在司马虞杀了妹妹和她的孩子之后,还能毫无芥蒂地继续忠心于他,甚至如今还要继续扶持这样一个杂种当皇帝,处处容忍,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段太傅只是看着他,平静地摇头,“松儿,你不适合当段家的人。”说罢,他拂袖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个长髯中年人,见段太傅出来,他道:“父亲不必如此生气,二弟一贯如此任性妄为,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此事。”
段太傅神色冷淡,“还能如何解决,司马焦身边有高太保那条忠心耿耿的狗,查上门来是迟早的。”
“那父亲的意思是?”
“松儿实在太让我失望,这些年我已经给了他无数次机会,他却一直沉浸在个人的仇恨中,看不清如今将乱的局势,再任他乱来,总有一日要惹出更大的麻烦。我们段家不需要这样的存在,他也该为了自己的愚蠢负责。”
“儿子明白了。”弃车保帅,势在必行。
父子两站在廊下,段太傅抬手接住一片落叶,幽幽道:“洛京寒风凛冽,却不知南方春风能渡否?”
南方,蠢蠢欲动的秦南王。
……
廖停雁这一晚没有去司马焦的寝殿,她睡在自己的芙蓉殿,司马焦那边没人来召她,今夜的宫中,安静的超乎寻常。
半夜里,廖停雁被一阵风雨声惊醒,猛然睁开眼,看到床边坐了个黑乎乎的人影。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半夜睁开眼,发现床边不声不响坐了个黑影,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要惊呼出声,但廖停雁没有,她冷静地躺在那,甚至还抽空看了眼被风吹开的窗户。没有女侍过来关窗,她们大概这会儿听到动静也不敢过来,所以那被吹开的窗户就这么大敞着,不断往殿内灌着冷风和雨丝。
廖停雁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黑影是谁,因为她并不是第一次半夜醒来发现身边坐着个人,往日和司马焦一起睡的时候,偶尔就会有这样的情况,司马焦睡不着,常常会半夜这样坐在旁边盯着她看或者只是发呆。
惊着惊着就习惯了。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会儿,廖停雁先唤了声陛下。
她刚出声,床边的司马焦就忽然朝她伸手。他的手指依旧是如往日一般的冰凉,抚摸过她的脸颊,下巴和脖子,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徘徊了一会儿,磨蹭到廖停雁都觉得他是不是要掐死自己的时候,他的手指才继续往下,挑开了她的衣带。
在一片沉默中,廖停雁只感觉冰冷的触感贴在自己的肌肤上,像是落下的雪花,融化后渗进皮肤,冷进四肢百骸。又像是蛇类爬行带来的凉意,因为感觉到危险身体下意识战栗。
廖停雁没吭声,也没动。锦被和衣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看到司马焦倾身过来,拉开了她的寝衣,露出大片肌肤。
廖停雁:“……”这仿佛要被日的开端,但为什么这人的呼吸都没乱,如此冷静,性冷淡石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