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到底是读书人,接受的特别快,还反过来劝其他人,“妈,奶,爷,你们别担心太多,她俩在首都开店,咋说也是天子脚下,领导人都换了,你还不兴人家换政策?我觉得干个体挺好的,不偷不抢的,赚钱还多,比种地和上班强多了。”
赵卫红还是不太能接受,她决定等丈夫晚上回来了,让他劝劝闺女,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李梅梅感激的看向二姐,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回来一定要给二姐也买一双小羊皮鞋。
李婆子的关注点和大家不太一样,她伸手掂量了下那包首都特产,相当不情愿的瞪眼,“给他们尝尝味儿就行了,这么多,我可舍不得。”
四妮连忙道,“给我二叔家,三叔家,还有我姑家多分点,再给我五爷爷家分点,剩下的奶你自己吃!”
“哪还有你五爷爷,过年的时候人就没了。”李老头插了句嘴,“以后老五那房,初了大柱,其余人咱们家不再来往了,也别问为啥,记住就行了。”
李梅梅和李四妮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农村把亲戚看的重,十里八乡都沾亲带故,要不是特别大的事情,谁会做出和侄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
二妮附耳过来,“以后和你们说,别触咱爷霉头。”
天麻麻黑的时候,李保国才瞪着自行车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欢笑声,还闻着一股肉香味,这段时间,为了二妮要离婚的事儿,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气氛了。
他这样想着,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爸,你回来了,我去打水给你洗把脸,”李梅梅笑着递了蒲扇过去,“今儿咱们吃饺子,现在已经下锅了,你洗把脸就能直接吃饭了。”
他四闺女和小闺女回家了,李保国一下子乐得不行,厂子里那点子不愉快的事情带来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好好好,爸不累,自个儿打水洗脸去,”李佐国咧嘴笑得开心,“咋样?在首都好不好?”
他慈爱的目光扫过两个一年未回家的女儿,简单的问候带来老父亲最朴素的关怀。
李梅梅的眼圈顿时就红了,此时,手脚勤快的二妮早就打好了洗脸水,站在门廊上招呼父亲过去洗脸。
“我们好的很,爸你快去洗脸。”
李婆子坐在炕上,怀里抱着皮鞋摸个不停,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儿子回来了,也没多赏个眼神过去。
听到饺子下锅了,才抬起头吆喝了一声,“那啥,家栋啊,你和你爸把桌子搬出去,屋里热,咱在院子里吃,饺子包的多,让你妈给你三叔家送一碗去。”
她不吩咐,赵卫红这个素来贤惠的儿媳妇也安排的妥妥当当,饺子一出锅,就连忙唤来李家栋,让他给老三家送一碗去。又另盛了一海碗饺子和四个拳头大的玉米面馒头,夹上她家秘制的小咸菜,给隔壁马二家送去。
接了饺子和馒头的马二媳妇,一挺胸一扭腰,得意洋洋的往家里桌子上一摆,招呼丈夫儿子过来吃饭。
马二虽然脸皮厚,但是吃了隔壁李家这么多年的好饭好菜,人家有啥好吃的都给他们送,这心里一直感动的不行,又对儿子耳提面命,“元宝啊,你以后有出息了可得对你李叔和赵婶好,爸妈没本事,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你长这么大,吃的好的可都是你赵婶送的,要不是爸只有你一个儿,都想把你送给他们当儿。”
这样的话听多了,马元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赵婶和李叔对他好,他当然得报恩,才十岁的小儿,下学了就跟着大孩子漫山遍野的窜,什么木耳蘑菇这样的山货乱捡一通,攒成气了,就给赵婶家送去。
懂事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就连李老头也都说,“马二家是烂竹出了好笋,以后马家能不能起来,就看元宝能不能出息。”
香喷喷的白面饺子,是猪肉荠菜馅儿的,还是李梅梅偷偷加了灵泉水煮的,那滋味,简直美死个人。
吃完饭洗好碗,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说起村里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儿。
仅仅一年多,李梅梅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五爷爷去世,赵二奶的儿子因为杀人进了监狱,建军叔的两个儿子都去当了兵,三婶的儿子小松娶了媳妇,畜牧场的马地主两口子接连去世,村主任倪大成因为把自个儿的亲戚安排到钢铁厂的主要岗位,被新来的厂长捅到了上头,村主任也干不成了,从那以后红旗生产队的人想进钢铁厂就越来越难了。
夜幕降临,乡下人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早早就睡下了,夏日里暑热难挡,赵卫红怕闺女们热着,还特意在地面泼了次凉水降温。
直到三天后,李梅梅和李四妮才知道二姐回家真相,她要离婚!
李二姐一把拉住李梅梅,眼圈红的厉害,“小妹,我后悔了,我想离婚。”
李梅梅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睛,看着她二姐,“发生啥事了?”
二姐以前非得嫁给二姐夫,吃苦受累也没在怕的,眼看着日子要好过了,她也能随军了,李梅梅也闹不明白她这是又搭错哪根筋了?
李二妮低下头,“你们不知道,你们二姐夫他妈跑回来了,闹腾的不行,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他又不管,我能怎么办?”
何晓刚家里的情况说起来有点复杂,他爷爷那一辈,家里就穷的叮当响,为了给他爹娶媳妇,更是花尽积蓄,偏偏她娘又嫌弃他爹穷,生下他以后跟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私奔了。
何晓刚从小没见过亲娘,他爹讨饭把他拉扯大。
去年的时候,他那个跑了的亲娘突然又跑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半大孩子,不知从谁那里打听到了二妮住的地方,死活赖着不走,吃她的,住她的,偏偏何晓刚在部队,手伸不到家里来,二妮也是个没本事的,硬是让那三个人占了她的家。
李梅梅气急,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她二姐的额头,“这话你和咱爸妈说过没有?”
“没有。”
“二姐,不是我说你,”四妮怒目圆睁,双手叉着腰,“咱家除了小妮儿,最会读书的就是你了,你这脑子除了读书,没一点儿灵光的地方,我二姐夫的亲娘又没养过他一天,凭什么带着两个拖油瓶来让你养着,你这下一走了之,工作不要了?家不要了?你要是早点和爸妈说,他们能让那几个人欺负你。”
“那好歹是你二姐夫的亲妈和亲弟妹,我能怎么办?”
“人家姓何的想不想养他妈还两说呢,轮得到你这姓李的瞎表现!”
李梅梅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你要是和我二姐夫过不下去了,我就支持你离婚,以后总能找到合心意的人,但是为了三个不明不白的亲戚,你这闹着要离婚,不是脑子有病吗?”
二妮嗫喏了半天,一双杏眼通红,“要是只有这,我忍忍也就算了,你们不晓得,何晓刚在部队有人了!”
赵卫红本来是给闺女们送洗好的黄瓜吃,听见她们在里头说话,顺耳就听了一嘴,二妮提到离婚原因的时候,她心下一动,干脆就在门口听了下去,越听越气,自个儿娇养大的闺女,竟然让那个老虔婆这么欺负,等听到二妮说何晓刚外头有人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重重的推门进来,“你说啥?”
好嘛,纸包不住火了。这下赵卫红终于知道老二为啥非得要闹离婚了?
等李保国下班回来,赵卫红也没瞒他,把自己今天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他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翌日一早,李保国和李家栋父子俩早早起了床,一人在厨房摸了一个大馒头,边吃遍往村口走,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李家栋过去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开了,里头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汉子。
“姨夫,家栋,有啥事儿,一大早的就来敲门了?”汉子一脸疑惑。
“华子,你跟姨夫跑一趟。”
这汉子名为常华,是招文的丈夫,没回村之前,也是个当兵的,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惊人,为人憨厚老实,虽然比招文大了七八岁,但是疼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