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皇贵妃和雪茶大喜。那老太医却震惊道:“摄政王殿下, 这可是逆天改命啊!万万不可, 会折寿的!”
钟离嗤笑道:“逆什么天, 改什么命?本王不过是看她还没死透, 顺手解救一番罢了。你这太医自己老糊涂救不了,胡乱找个借口掩饰自己无能便罢了,居然还敢诅咒别人折寿?你是咒本王呢,还是咒她?”
老太医臊得自己请罪下去了。
懿皇贵妃看着兰茹复又有了呼吸,不知该如何感谢钟离:“多谢摄政王出手相救。摄政王果然是杏林高手啊。”
钟离笑道:“无妨,皇嫂过奖了。钟某不过是在‘逆天改命’上,比常人多些心得罢了。”
懿皇贵妃登时恍然,心疼起他来。钟离却告辞道:“钟某还有要务在身,先出宫了。”
懿皇贵妃点头,看雪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不断望向钟离的样子,便吩咐她道:“雪茶,送摄政王出去。”
雪茶跟着钟离到了外头,钟离说道:“你想说什么呢,小丫头?”
雪茶犹豫道:“摄政王殿下,谢谢你救了兰茹!不过,您用的那个药,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呢?”
钟离惊诧,雪茶低头小声说道:“我马上要嫁去播罗国了,我怕有个什么万一……这药说不定还能救命的。”
钟离沉思道:“这样啊,可以。本王回去叫宋医师配好了,着人给你送进宫来。”
雪茶大喜道:“谢殿下!”
钟离点头道:“为着你是皇嫂身边的贴心人,本王可要先嘱咐你一句:那播罗国王绝不是个善茬,你可要当心,万不可被他给下套了。否则不仅会搭上自己,还会连累到整个大燕在,知道吗?将此话也告诉另外三人,从此你们要团结一心,切不可内斗,不可招惹祸害。”
雪茶发誓一定会做到,方目送着他走远了。等回了屋中,懿皇贵妃已经安置好了兰茹,叫她好生照看着。
过了两日,兰茹仍昏迷不醒。钟离却果然遵守诺言,着人给雪茶送了整整一匣子的药。里头既有他用给兰茹的救命药,也有些旁的药物,比如能使人昏迷的药、假死的药,以及……以及媚药。
雪茶几乎是尖叫着红了脸。不,她不相信这会是摄政王的主意,一定是帮忙配药的宋医师搞的鬼!这个宋医师,可真坏!
大正六年十二月,昭帝由徐家长子徐广思随从着,率领一拨先行大军进了京城。整座京城钟鼓擂动,百姓百官们跪道迎接。而在这条热闹威严的道路最后,是懿皇贵妃与摄政王站在皇城大门前迎接他的身影。
懿皇贵妃的心狂跳不已,只恨不得那匹黑马跑得快些、再快些。终于那匹马在她眼前停下了,一个脸和脖子都黑了一大圈的男人从马上跃下,犹披着一身战甲向她大踏步走来。不等她开口问候,就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丝毫不顾及旁人眼光。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钟离静静微笑着,等着看他们二人什么时候能分开来,他再开口说话。
懿皇贵妃紧紧抱住那冰冷的战甲,一时无语凝噎。倒是昭帝先开了口,一年不见,他的声音又多了几分沉稳:“爱妃姐姐可还好?”
怀中人沉默地点了下头。昭帝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等等……为什么朕总觉得这样抱你不太对劲?”
懿皇贵妃脱离开他的怀抱,看了看自己已经近十个月的肚子,那里头可是揣着小猴儿的弟弟妹妹呢,此时却倔强地顶在昭帝铠甲上,怪不得他刚才没感觉道。
昭帝的目光由迷茫转为震惊,又从震惊转为狂喜。正当他要不顾一切地呐喊时,旁观许久的钟离终于出声了:“咳,恭迎皇兄凯旋。”
昭帝的神志一下被他拉了回来,懿皇贵妃忍不住抹着泪笑出了声。昭帝愣了一下,哈哈笑起来:“朕不在的时候,有劳皇贵妃和摄政王操心了!”
皇城大门轰然大开,迎了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去。此后昭帝先直奔勤政殿听钟离报告了近日国务,到了晚间,便去了万寿宫。
懿皇贵妃早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犒劳,看昭帝几乎吃得是狼吞虎咽,不觉心酸。他虽为皇帝,但领兵在外,吃穿待遇却皆是自愿与士兵一样的。这虽为他赢得了稳固的军心,却教她日夜牵念不已,时刻怕他饿肚子吃不好。
其实,昭帝才不会说他是为了吃晚上这顿饭,特意只在午间随意用了些小食,连午膳都没进的。看懿皇贵妃在旁抹泪心疼,他心里倒是美得很。
用足了饭,又有小猴儿过来求抱,拿小手摸着他的胡茬叫他“呼皇(父皇)”。昭帝更是乐得找不着北,再次感叹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真好。
等小猴儿终于闹够去睡了,他才迎来了盼望许久的二人独处的机会。
“爱妃姐姐,朕这一走,你是当真辛苦了。”他轻轻吻着懿皇贵妃的肚子,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叫她浑身发热。她不得不将昭帝的脑袋推开:“陛下可别闹了,怕惊动孩儿。”
昭帝委屈巴巴扭到她怀里一通乱蹭。蹭着蹭着,他的肩膀就从衣裳里跑出半截来,上头刻着一道以前未有过的深深伤痕,一直向下延伸去。
懿皇贵妃脸色变了,伸手便去扯他的衣裳。昭帝做一个欲拒还迎姿态道:“爱妃姐姐,你怀着身孕呢,不可以!”
懿皇贵妃打开他娇羞遮挡的手道:“别闹,快给臣妾看看。”
昭帝一声不吭坐起来,将衣裳拉回肩膀道:“不给看。”
懿皇贵妃就强行去扒。两人往来间,她突然咬紧了牙关,面色变了。昭帝立刻就慌了:“爱妃姐姐,你别生气呀!这就是几道小伤,早就好了的,我怕太丑了吓到你才不给看的。”
懿皇贵妃只是摇头并不答话,昭帝只觉得她是真生气了,干脆动手“唰”一下将亵衣撕开了,坦露着整个胸膛凑到她跟前:“那你看嘛!”
懿皇贵妃抬眼瞅了一下,只见他肩膀、胸膛上几道很深的伤痕延伸交错着,她登时腹部更痛了,泪珠子一下落了下来。昭帝急着去给她擦泪,懿皇贵妃终于在阵痛间找到了喘口气的机会:“快,臣妾要生了!”
昭帝傻了一下,立刻裸着上半身就出去叫人。很快太医来了,指挥着宫人将懿皇贵妃挪入产房。犹豫再三,这位太医又折转回来对昭帝说道:“陛下,娘娘已近临盆,此时行房,只怕会对母子不利啊!”
昭帝大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太医哆哆嗦嗦看了眼昭帝赤裸的上半身。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只着了条下衣,就哼了一声道:“朕没有!你去罢!”
太医这才稍放下心来,松口气下去了。临时接替御前伺候的太监八宝——也就是四喜的徒弟,赶紧递来件衣裳给昭帝披上了。
到了后半夜,懿皇贵妃顺利产下一女,昭帝当场赐了封号,称为归月公主。这个在昭帝凯旋之日出生的小公主,被昭帝看作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也被百姓视为大燕强盛的吉兆。
归月公主满月这天,其余的大军人马也回来了。令朝野震惊的是,他们还带回了一具属于司寇璋的棺椁,一辆关押着万太后的马车。
昭帝到底还是下令恢复了司寇璋的皇族身份,将他正经葬于皇陵,此举被认为是他仁心厚德的表现,一时令民间称颂不已。而万太后,则被他软禁在了从前的慈宁宫,待遇用度一如从前。
只是,慈宁宫还是慈宁宫,万太后却已不是那个万太后了。
她的头上没了华重的后冠,她的宫人们也不再以敬畏的眼神来看她。昭帝对她说:“你仍是太后,朕绝不会做出大不孝之事,但朕也不会再让你拥有太后之实,这便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确实,对于早已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万太后来说,剥去她皇冠上的宝石明珠,空留一个皇冠架子给她强行戴着,没有比这更能令她毁灭的事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万太后的头发,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