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石头上,正确的来说应该是位于一片碧绿湖水中心的石头上。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四周是参天的树木,她还听见了树林里的鸟鸣,一派和平。
这和她想象中阴冷潮湿的地下石洞,或者建在什么荒凉地方的囚室相差甚大啊。张昭华左右看看,她难道不是被抓来的吗?怎么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就真的不怕她跑掉了?她想着,走到这块有双人床大小的石头边缘,往下探了一下湖水。
刚一接触到湖水,那原本碧莹莹的湖水倏地黑气翻滚,一股阴冷之气顺着张昭华那只脚一直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她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连忙收回脚坐到石头上面。过了一会儿湖水恢复了平静,张昭华也不再徒劳的尝试了。
她盘坐在那里,一手抵着额头摆了个沉思者的姿势开始思考。按照她昏迷之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沉墨把她带到这里的,沉墨究竟是什么人?她之前以为沉墨是守护者,但是现在她不确定了,沉默那种手脚都快变成黑气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就像是苍穹描述的黑暗生物。
她还没听说过黑暗生物能完全变成人一样的样子,据说中级的有一些黑暗生物的脸是和他们一样的,但是这种中级的也只是最近两年才出现,而她最开始看见沉墨,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啊好困难,算了还是不猜了。”张昭华干脆又躺回原来的地方架起一只脚看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奇异的没有害怕的感觉,这几年她的各种感觉好像越来越淡薄了。她发现自己心如止水,越发波澜不惊,其实也就是在渐渐的消失对于各种情绪的感知。
她以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可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不管是害怕还是孤单,伤心亦或者喜悦,越来越少的事情能牵动她的情绪。她曾经以为只是成长了,年纪大了之后的必然过程,可是她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现在,能引起她深一点感觉的大概只有守护者和繁衍者们的生死,让她稍微在意一点的大概只有苍穹几个人以及静阳几个繁衍者。这还具体体现在她曾经在意的许多事情,现在都完全不在意了。
她还是习惯下意识像以前那样,在什么场合做出自己应该有的表情和反应,就像她还没变得这样清淡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她时常微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很久以前那个会哈哈哈大笑的张昭华逐渐模糊了。
恐惧担忧,这种感觉也变得十分的淡泊,就像现在,她只是想了一下她消失之后苍穹他们应该会很着急,其余对于自身处境还有其他问题都不怎么在意。换一个方式想想,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镇定多了,譬如现在还有心情和在王城里面一样随意,这听起来就很帅。
作为一个王,没有个宿敌天敌对手什么的,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同样的,没有被反派刺杀绑架简直就是不按剧本走。一个没有遭受过刺杀绑架的王,她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脑子里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湖水忽然再次翻滚起来,汇聚出一个熟悉的黑影。
将她掳来这里的沉墨从湖水里缓缓冒出来,他身上一点都没有沾到水迹,连那时候变成黑气的手脚也重新变回来了。他穿着那身宽大的黑袍,高瘦的身子靠近过来。
他那张称得上清俊却木然苍白的脸几乎凑到她脸上才停下来,她也没有什么表情,骤然看上去倒是和沉墨有些相似。
不在王城,苍穹他们也不在这里,面前只有一个疑似敌人的人,张昭华也没有费心掩饰挂上微笑,只是淡淡的随着自己的心意,摆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她。
两人这样奇异的对视了一会儿,张昭华问道:“沉墨,你是黑暗生物?”
“是。”沉墨离她极近,闻言也没有推脱,直接承认了。
既然彻底确认了,张昭华也就没有疑惑了,反正按照她原来世界的说法本来就是敌人,抓她还真是不需要理由的。
只是,这种套路实在耳熟,要是再来个日久生情就是狗血一片了,不过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显然办不到,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喜欢上别人。而沉墨看上去也不是什么会喜欢上什么的人,黑暗生物只是一团黑气,应该不存在喜欢这种心情。
所以看来他们走的是相杀不相爱路线,她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苍穹他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来救她,以及如何在他的手中活得久一点。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杀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办法杀她。
苍穹曾经说过她和这个世界的寿命是相同的,关于威胁到她生命的情况苍穹那时候大概是觉得不会出现,所以完全没有说。张昭华觉得他指的应该是平平安安能活到那时候,而不排除被杀的可能性。说不定被杀了她就死了呢,毕竟就算是神也会死的,而她只是个谁都打不过的废柴女王而已。
这么一想,张昭华发现情况有些糟糕,因为她好像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这样说或许不够正确,应该说她对于摆在面前很有可能是死路的情况,完全无动于衷。
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变成这样不怕死的人,张昭华回想起早几年她刚来这个世界独自一人的情况,再对比一下现在的心态,也不知道该不该欣慰自己越来越帅气了。
“那么,你抓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杀了我,还是想用我和苍穹他们谈条件换取什么?”张昭华想到苍穹他们几个,才稍微努力的摆正了一下心态,准备做些积极的事情,比如和绑匪聊聊天以便知晓他的想法,看看这事还有什么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