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2 / 2)

对照完,程恩恩把卷子一张一张重新收纳整齐,放回去。

江与城从阳台接电话回来,程恩恩正准备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在门口碰上他。

“休息好了?”江与城问。

“我要去看书了,”程恩恩有点犹豫,“你……”

江与城等了一会儿,她什么也没你出来。

“我先走了。”江与城越过她走到客厅,取下外套,回头道:“明早来接你。”

程恩恩站在门前点点头。

“早点休息。”江与城说完,没再作任何停留,转身出门。

家里一下子安静了。

其实他在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话,但那时的安静,跟现在的安静是不一样的。

程恩恩耻于承认其实自己很想让他留下。要分开要离婚的人是她,不肯转圜的人是她,现在想要反悔的人,也是她。

隔天一早,七点的闹钟响起,程恩恩醒来,从床上坐起,隐约闻到粥的香味。她跳下床,趿着拖鞋跑去打开卧室房门,那股味道更加浓厚了。

其实一瞬间便猜到,除了他也不可能有旁人了,但她还是立刻跑向厨房,看到江与城的背影立在流理台前,才停下。

黑衬衣,黑西裤,那么冷硬的颜色,挽起袖子切菜的姿势,却让人眼眶一热。

结婚后很久程恩恩才从婆婆那里知道,江与城其实并不喜欢做饭,他从小养尊处优,连厨房都很少踏进。

她寄居在江与城家里的三个月,和后来找他补课的那些周末,他每每挽起袖子为她洗手做羹汤。直到此刻程恩恩才体会到那份珍贵。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偷偷抹抹眼睛,故作轻松地说,“我买了面包和酸奶当早餐的。”

江与城没答,背对着她道:“去洗脸吧,饭马上就好。”

程恩恩站着没动,也没吭声。片刻后,江与城转身,平淡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程恩恩想起什么,立刻双手交叉挡住,红着耳朵落荒而逃。

简单倒是挺简单的,但食材很丰富,鲍鱼冬菇鸡丝粥,牛油果、虾仁和圆生菜、彩椒拌的沙拉,还有切成四瓣的水煮蛋。

这顿早饭程恩恩吃得很认真,也很沉默。

最没把握的数学尘埃落定之后,程恩恩的心态便彻底放平了,文综和英语都发挥稳定。这一场能够改变千万人命运的考试,结束在夏日闷热而平常的傍晚。

紧绷了两个月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便是一种从脚底往上蔓延而来的虚脱感,整个人仿佛被抽空。程恩恩一上车,屁股沾到座椅,跟中了迷药似的,瞬间就人事不知了。

当她的意识恢复一点点时,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头顶,轻轻抓揉她的头皮。

这个手法程恩恩太熟悉了,有时晚上失眠睡不着,或是生病头疼,江与城便会这样帮她按摩。他的手比任何药物都更管用,不消几分钟程恩恩就能进入梦乡。

她被按摩得很舒服,半梦半醒地以为在做梦,很放松地哼咛一声。

江与城的手微微一顿,视线从左手的资料上移开,往下,落向枕在他腿上的人。

今天开车的是范彪,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一声,以为自己听错,十分不确定地从内视镜看了一眼。

江与城听清了,虽然她叫得很含糊。

他放下资料,低头看着程恩恩问:“叫的什么?”

没反应。

他的右手继续在程恩恩头皮上轻轻抓了两下,说:“再叫一声。”

沉睡中的程恩恩大约是听进了这个声音,很短促很轻地哼了一声。

江与城俯身靠近她耳边,蛊惑一般的嗓音低沉道:“叫老公。”

毫无意识的程恩恩就这样在蓄意的引导下,从唇齿间喃喃地跟着叫了一声:“老公……”

江与城低笑一声,插在她发间的手往下滑了一点,食指弯曲,指节在她耳根后的皮肤上蹭了蹭。

他抬起头时,范彪匆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咳了一声,瞪着眼睛直视前方的道路。

江与城重新拿起文件来看,唇角微微上扬。

程恩恩是被叫醒的,她迷迷瞪瞪地坐直,往外头看了一眼,已经到南汇楼下了。清醒了一点,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从江与城腿上起来的……

她立刻看向江与城,他正低头在文件上签字,头也不抬地说:“我去公司一趟,有点事要处理。”

程恩恩迟疑了一下:“……哦。”

江与城签完字,抬眸看着她:“有话和我说?”

程恩恩摇摇头。

他合上钢笔,没再说话。

程恩恩下车,目送着车子离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上楼。

之后的两天,她和江与城互相都没有联系过对方,像是又回到了之前离婚进行时的状态,那两日的温情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高考暂告一段落,她休息了两天,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然后在电脑前坐下来,打开word文档。

答应江与城要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这个长达十年的故事,一下子却不知从何处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