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程恩恩实诚说,“我没钱。”
这话不是推脱,她小穷鬼一只,怕不是活腻歪了,怎么敢跟这仨每个头顶都刻着“有钱”俩字的人玩。
“输了算我的。”江与城将手里那张牌摞好,抬眼。
程恩恩犹豫了一下,看三个人都已经码好牌,齐刷刷望着她,嗷嗷待哺似的,只得坐下。
摸完牌,第一张都打出去,她才回过劲儿来,不对啊,刚才不还有个人呢嘛。
转头,对上身旁江小粲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再往后,刚才还在门口的肌肉姐姐早没了踪影。
程恩恩打得少,也就是个刚刚了解规则的程度,再看另外三家,一个个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精明。
江小粲坐着小板凳在她后头当军师。
程恩恩出牌时在犹豫,江小粲往最左边一指:“打这个。”
一张略显多余的一筒,挨着三四筒。
程恩恩却摇头:“我喜欢这个。”她对一筒有迷之好感,有用没用都喜欢留在手里暖着。
说完郑重地把四筒打了出去。
江小粲一脸宠溺:“你开心就好。”
然后,接下来,便亲眼见证,一张,一张,又一张,她在三轮之内,把剩下的三个一筒全摸了回来,且顺利听牌。
“暗杠。”程恩恩开心地把四张牌推倒。
江小粲震惊了,这种手气为什么不去买彩票?
她的一筒一直宝贝地捏在左手里,每摸来一张就放到最左边,另外三人就算不知是什么牌,也看明白了这通操作。
程恩恩美滋滋去补牌,拿回来,江小粲一瞧——杠底花。
不服不行。
江与城将牌摁下,推出去,夸了句:“厉害。”
江峙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嘴皮几乎不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自摸三次都扔出去的人更厉害。”
另一侧的江一行悠悠道:“有本事你别扔。”
“我敢吗我。”江峙又挤出一句,“没看你四叔瞪我呢。”
“知道就好,”江一行勾唇笑,“你四叔一把年纪老婆没了不容易。”
程恩恩正认真地听江小粲给她算番,完全没注意他俩的对话。
某当事人若无其事,仿佛根本没听到两个小辈一口一个“你四叔”的揶揄。
赢了牌,程恩恩情绪高涨起来。她的智商跟其他三人显然不是一个段位,但优点是手气不错,就没摸过没用的牌,每一张都来得刚刚好。
巧就巧在江与城的牌总是喂得很及时,前一秒她在想碰个三条就可以听牌了,下一秒江与城的三条就打出来。时不时还给她的上家也喂喂,江一行一碰,下一张程恩恩准能自摸。
以那三位的水平,其实等不到她听牌,就已经能赢得差不多了。但架不住有人仗着辈分大欺压晚辈,自己想哄老婆,就不让别人赢。
说是三缺一拉人来凑数,其实他们才是陪玩儿。
程恩恩连赢四把,一个月的工资都到手了。她赢得不好意思,推完牌说:“我不打了。”
这麻将打得没意思,江峙正百无聊赖呢,一听这话来了劲儿,手往桌子上一拍,冷笑一声:“赢了钱就想走?”
小霸王不是闹着玩的,耍起狠来气势非常到位。
程恩恩吓一跳,立刻把筹码往他的方向推,小心翼翼地:“还给你。”
江与城刚才被他挤兑都没生气,此刻眼皮一掀,一记冷眼斜过去。
江峙也没想到她“变”成17岁就这么不禁吓,但他反应奇快,顺着一句无缝衔接:“我还没输够呢!”
程恩恩:“……”
一圈一圈打下来,程恩恩一人承包全场。最后三个人把筹码一结,她看着突然飙上五位数的账户余额,心情在发财的激动和拿走别人钱的惭愧中交织。
终于从牌桌上下来,她猛然记起被抛到脑后的同学聚会,哎呀一声。
“我同学他们不知道走了没有。”
她匆匆和江与城说了一句,就拔腿想跑,被江与城扯着外套帽子拽回来:“走了。”
程恩恩回头,他又补了一句:“给你请过假了。”
程恩恩这才放心,不说一声就消失不见太没交代,好好的聚会她撇开大家跑到这儿来打麻将,本身就很不合群了。
“一夜暴富”的愿望程恩恩也有过,但真正实现时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幸福。尤其是这种赌博硬来的,受之有愧。
出门时,她诚恳地说:“我请你们吃饭吧。”
江一行笑笑:“先谢谢你的款待,不过我跟小峙还有事,这顿饭四叔和小粲代我们享用吧。”
这种温和而绅士的人,让程恩恩从内心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当时脑子一热:“哥哥,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江一行微怔。
程恩恩身后,江与城也因为那一声“哥哥”脚步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