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是这样情绪外露的人,方才那丫鬟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鄙视不屑,现在她已经赎身了还是如此,可以想象得到以前在府上张采萱肯定也不被那丫鬟看在眼里,免不了受委屈。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受委屈。听到那丫鬟嘲讽的语气就忍不住了。
秦肃凛不由得顿住脚步,伸手摸摸她的发,“采萱,嫁给我,委屈你了。 ”
张采萱忙道:“不委屈,我欢喜得很。”
秦肃凛听到她这话,嘴角忍不住弯起。“但是终究是让她们看轻了你。”
张采萱倒不这么想,笑道:“反正过日子嘛,怎么过得顺心最重要。现在我们的日子就不错。”
两人还是买了些绸缎带回去,是那种厚重的布料,适合冬天用。
转眼到了正月底,天气不见回暖,目前来看,今年的地大概是不好种了,就算是现在立时天气变好,也要耽误下种,下种迟了,后面就跟不上了。
张采萱这日站在后院中,看着以前喂猪的猪圈,若有所思。
她知道,外头不能种的话,可以将土挪到屋子来种,只要控制着室温,恰当的开关窗户,实在不行还有炕可以加温,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种出东西来的。多的不行,种点青菜自己吃完全没问题。这个是她原先造房子时心底的想法,更早一点,是她在周府时就隐隐打算好的。所以她没想着要回张全富手中属于她爹的房子,而是自己造房子,还住到人少的村西。
她和村长他们沟通屋子格局时,特意说了自己喜亮,窗户开得比别的房子大许多。
以前没动手,主要是不想引人侧目,去年那样的天气,好好的日子要是往家搬土,实在太奇怪。
真的不让人进门也不可能,比如上一回帮着老人盖房,那些人就差点到她那边的院子里去搬砖。她不能心存侥幸,万一被人看到,再惹人怀疑就不好了。
反正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个知道灾情的人,要不然那些人难免迁怒。会觉得是她的隐瞒才让众人日子不好过。
这锅太大,她背不起。
再说,她也没空,自从成亲后,她一点都没休息,去年秋收之后更是忙着砍柴,筹粮,后来就开始下大雨,然后下雪,虽然她偶尔会有点后悔没有早些搬土进屋,但是她知道,为求稳妥以防万一,就算是有空,她也不会搬。
正沉思呢,一旁喂马的秦肃凛转头看了她几次都没发现,“采萱,你在想什么?”
张采萱心底盘算了下,搬土进屋肯定是要和秦肃凛商量的,毕竟主要劳力还是他。
“你说,要是把土搬到屋子里,再撒下种子,会不会发芽?”
秦肃凛面色慎重,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顾家那边传来妇人尖声咒骂。
两人对视一眼,顾家和他们家关系还算不错,虽然顾月景那次对张采萱说话一点不客气,但有时候秦肃凛过去找顾书他们帮忙,都是愿意的,就凭着这个,就该过去看看。
两人关好了门,往顾家的方向去,村里那边也不时有人小跑过来,显然也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的。
眼看着到了顾家,才发现声音是从顾家隔壁的杨璇儿的家传来的,她家的院子里此时正有个妇人不停咒骂,言语间颇为难听。
“采萱,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传来李氏的声音,张采萱回头,就看到她和小李氏小跑过来。
张全芸一家现在还住在张家,除了严带娣过来欲言又止两次之外,一直没有上门来说什么想要搬过来之类的话。
如果李氏和张全富心思不正,撺掇他们过来闹也是个麻烦事。当然,她也不会答应就是。
目前看来,李氏和张全富还没将心思打算到她身上。
在她看来,这已经很难得了。不是谁都可以忍受亲戚一家人在家长住的。
当然,也可能是柳家给的好处多。
“大伯母,我也是刚刚听到声音走到这里。”就关个门的时间,村里的人都赶过来了。
“那我们赶紧看看去。”
三人说话间,脚下却没停,李氏靠近她,低声道:“好像是全力媳妇,从去年开始,全力家的进义就经常过来帮忙……”
张采萱似乎听到过虎妞娘说起过,全力家的小子和杨璇儿走得近的话。闻言,瞬间了然,大概是全力媳妇刘氏不满意杨璇儿,跑上门来闹了。
但是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对杨璇儿并不是什么好事,几乎可以说是名声尽毁。
杨璇儿的院子大门紧闭,他们只能站在院子外面,里面刘氏的叫嚣很难听,可以说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最恶毒的词汇她都说了出来。
刘氏尖利的嗓音高高的,隔得很远就听得清楚,“果然不愧是从小没了爹娘教养的,一点都不知羞,小小年纪恁是会勾人,勾得我儿子进义去年不顾大雪拄着树枝探路都要跑来帮你扫雪,你就是这么做人的?”
里面还有观鱼气急败坏的辩解声,“我家姑娘付了银子的。”
只听得刘氏冷笑一声,“付银子?你倒是请别人啊?找进义做什么?反正我不管,今天我非要……”
此时村长急匆匆小跑过来,身上考究的长衫下摆都溅上了泥,他这副打扮倒像是走亲戚回来。
顾不得和周围的人说话,上前就砰砰拍门,“门打开,全力家的,你跑到人家小姑娘家中说这些话,想要做什么?”
村长声音高得都破了音,手上动作越发狠,“我还在呢,有没有王法了,你这样可是要进大狱的,到时候我可不会保你。”
村长边上一个中年男子急得大冷的天汗都出来了,在村长的示意下,扬声道:“他娘,你先开门,村长来了。你可不能……”
“胡来……”全力最后的话几乎咽下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堵在院子门口的众人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杨璇儿站在屋檐下,满脸寒霜,一旁的观鱼气得眼眶都红了。颤抖的手指指着刘氏,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