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掘开黄河大堤固然使得河南成为一片沼泽并迫使夏军无法北顾,但也隔绝了豫东鲁南的清军与河间清军间的联系。为了防止夏军在来年春夏后对河间的孤军继续用兵,胤禔继续执行原定的北撤计划。于是在没有夏军骚扰的情况下,剩余的二万多清军攘携十余万洛阳、郑州等地百姓次第撤过冰冻的黄河,在风雪中进入山西、山东等地,只留下少量官员守着空空荡荡的洛阳、郑州等着华夏朝“接收”……
“此次我军伤亡官弁士卒约一万五千人。”由于水势不大,因此直接被洪水冲走的夏军人数不多,更多的损失则是因为不适应水土气候以及黄泛区引发的时疫造成的,好在天气很快寒冷下来,疫病并没有扩散,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损失的军械、火药、军马、车辆、粮秣等一应物资约计六百七十万贯。”不过军资方面的损失就极其巨大了,别的不说,光师旅一级的火炮就有近四十门陷在淤泥里无法打捞上来。“此外,目前我军尚有十七个师位于黄泛区及黄泛区南缘,每日所需补充的军粮、马草就高达千余石,还要考虑到运输的问题以及民夫的口粮……”
郑克臧开口打断了兵部尚书林升的话:“命令北线各部除许州驻军外,全数返回原防。另外再给封慧下一道命令,着他趁中州冰封之际探查黄河溃坝地段,若是没有清虏干涉,要尽快把黄河口子堵上,否则,来年,情况就更危险了。”
内阁参赞大臣、度支衙门会办大臣张日耀眨了眨眼:“圣上,国库中已经没有钱了。”
武成六年,度支衙门国库、核销两司上报财政盈余四十一万五千一百二十一贯又三陌五十一文;武成七年原本预计将有八十余万贯的盈余;然而这一些都被庞大的临时军费给吞没了。不但盈余已经提前用完,度支衙门还向四海、通海两大钱庄及内库筹借了四百万贯的军费开支。原本预计四年内还清本金及一成利息,但如今这些钱显然是不足以应对浩大的河工所需,因此张日耀的意思很明确,要么再借新债,要么就别往大里搞了。
张日耀只看到部门的利益,但林良瑞却看得更远,知道让黄河留着豁口的危害性是长久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担心:“圣上,就怕清虏不给朝廷修理黄河的机会。”
“清虏是不甘心从君令天下退缩成屈居一隅的。”郑克臧乐观的判断着。“掘开黄河,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鞑酋觉得兵马足以压倒我朝了,他还是会南下的,所以,咱们修黄河大堤对他们也是有利的,更可以消耗我朝的国力,想来应该乐见其成。”
郑克臧的话并不能说服殿上众人,但背书的人出现了,以枢密院同佥兼任职方司郎中的金言智很快传来一个消息,郑州班头曲氏不愿意随清虏北撤于是纠集衙役、青皮及打行一众约百十人乘虚夺了郑州,已经向华夏献城了。
“百十个破落户就能夺了一州?这消息确实吗?”学部尚书吕雪芳也是搞情治的出身,因此由他来挑职方司的错也是名正言顺。“职方司这次不会再出纰漏吧。”
“确实不会再错了。”金言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城中清军主力已经悉数撤走,只留下一汛清军在装样子,结果曲氏使人一鼓噪,满知州就让剩下的清军护送他和阖州官员弃城而逃了。”这当然是郑州来人的说辞,肯定是不足信的,但关键是。“封大人已经遣一团兵马疾行北上,刚刚传回消息,我军已经控制郑州,城内还有商民不足五百户。”
“拟旨。”一众文武还在议论纷纷,郑克臧已经下定了决心。“着封慧领两师进驻郑州与许州驻军成犄角之势,另外,着他派出探哨打探河中消息,若是洛阳守敌撤退了,便顺势接管洛阳,至于前令不便,军队既要准备打仗,也要准备治河,开春后还要组织军屯。”郑克臧顿了顿。“虽说是清虏拱手相让的,但占住了就是我朝的。”
随后郑克臧冲着吏部尚书郭楷命令道:“吏部不是已经检选了洛阳、汝州、禹州、郑州等地地方官了吗?让他们立刻赴任接掌民事,收拢和点检人口,实行民屯,以恢复当地生产。”
郭楷应了一声,郑克臧便又道:“朕本来想一气夺了开封后,将其设为中州首治的,如今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行了,就升许州直隶州为许昌府,为中州首治,另升信阳州为信阳府(注:原明清汝宁府)、郑州直隶州为郑州府,如此一来,今后中州辖许昌、信阳、颍州、陈州、郑州等六个府及禹州、汝州等二个直隶州。”
郭楷有些疑惑的问道:“圣上,那洛阳不归入中州吗?”
郑克臧注意到殿上人都是一脸的迷惑,这才解释道:“收复洛阳后,升其为西京河南府。”
洛阳作为古都,成为西京倒也合适,但郑克臧的根本目的却是分割河南,缩小省级行政区:“省域变动,吏部还要重新规划,朕只提一项,那就是伊川、嵩县当划入汝州,偃师以西归入郑州,作为补偿,陕州直隶州省入西京。”
郭楷是个老实人,因此乖乖的应声称是,随后他问道:“汉中如何安排?”
“汉中还置汉中府,先归由西川地方管辖,日后陕西克复,再归还陕西。”郑克臧叹了口气。“三川残破,旧观尚未恢复,汉中又遭此大劫,地方元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复呢。”感叹之余,郑克臧对郁平吩咐道。“颍州的议和还要继续下去,当务之急,就是压迫清虏拱手让出河南府,只有河南府到手之后,朝廷才能图谋关中……”
第532章 胤禛的心思
开国子、同直集贤院正字(从五品内廷官)、德安公主驸马欧阳和正蹇着眉头与清使喇可玛相对而坐着,当然让这些年养尊处优的他发愁的并不是对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而是华夏朝最近面临的一系列的窘境。
当然,欧阳和知道对方已经知道华夏朝在北进时吃了亏,但是还要装作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要自欺欺人表示出一副知道对方其实不知道什么仅仅是在胡猜的样子,这就让不太善尔虞我诈的他有些发晕了。
不过再怎么发晕,郑克臧的旨意还是要执行的:“这些天,贵我双方在掘河与北进之间孰是孰非的问题上反复纠缠,委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在欧阳和的示意下,作为副使之一的总督衙门谈判委员谢期生不紧不慢的跟对方交流着:“现在我朝愿意着眼将来,对过去的一切事体既往不咎,不知道贵使以为如何啊。”
喇可玛的副手、汉军正红旗出身的张顺清跟喇可玛眼神交流了一阵之后,随即点头道:“理当如此,若是一味纠缠于过去,恐怕不利于两国长久的和平。”
“那么为了两国的和平,请大清先交出河中,以示诚意。”谢期生看着不动声色的对方,淡淡的说道。“这不是老生常谈,贵国本有撤出河中之意,为何不顺水推舟以取信我朝呢。”
“谢大人,你又如何知道我大清有撤出河中之意。”张顺清摇头道。“大人这话,往小了说有欺人之意,往大了说,就是讹诈了,贵朝从战场得不到的东西,又如何能从谈判桌上取得,这不是嘲弄下官与喇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