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2 / 2)

事实上,一个县一年支出二十万贯的数字,在南直隶境内还是做得到的,但推而广之,放到全国来看,那就存在极大的问题了。虽然郑克臧已经安排了县(散州)级财政可以按六成的比例提留应缴田赋和除矿税、盐税之外工商税,府级财政可以按县级财政提留后的留存再提取五成的提留款,省级财政在府级财政提留的后再提留剩下的一半,使得最终中央只保留各省全部应解款的一成,但尽管如此,依旧不能满足地方财政的庞大缺口,逼得中央财政要从不多的国税中予以补贴。

可中央财政除了支付中央各部院衙门的薪俸、津贴之外还要支付浩大的军费,还要规划建设费用、囤积应灾应急粮秣物资,单靠海关关税、矿税和大幅度减免的盐税,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好在,郑克臧已经把内廷开销单列,否则这个窟窿怎么也填补不完的。不过饶是如此,度支部还是叫苦不迭——郑藩上陆后通过没收汉奸、满员的财产积累下来的一点家底已经在连年扩军中消耗殆尽,而刚刚通过发卖盐场获得的资金也已经如融雪一样消失不见了——在这种情况下,另开财源便成了当务之急。

“现在本藩船场一共有几处?”没有点金手的郑克臧此刻正站在淞崇船场的场区内巡视着。“每月可造多少兵船,民船?”

“回王上的话,如今在兵船司名下的船场共有十七个。”已经升任正五品水军部巡官并协助兵船司员外郎马原监管船场事务的唐通回答道。“其中海坛、三都澳、香山澳、淞崇、西归浦、虾夷地这六处可以制造六千料以上大中型软帆战船,龙江船场主要生产红单船,其余船场可以生产六千料以下的商船、快船。”

唐通回答的很详细,但这不是郑克臧所问的,因此马原补充道:“如今六处主要兵船厂,均可以每年下水一条巡洋舰,每二个月可以下水一条一等巡海船,龙江船场每月可以生产五条红单炮船和四条内河商船,其余各处船场每月可以下水一至两条四千料巡海船,四千料以下商船,每两个月便可建成一条。”

郑克臧只觉得这个数字太少,但扩大产能势必要花更多的钱,而他现在就是缺钱,因此他只好问了一个新问题:“如今,海贸驰禁,向民间发卖商船,有没有利益?”

“当然有利益。”已经是从四品水利部船政司郎中的吴虎立刻答道。“船政司各地分署、支署、派出所新建还没有具体的数字,但据臣所知,闽粤两省已经新开了十一家外洋船场,定船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三年后。”

“既然如此,那就全力转产民船。”郑克臧如此决定道。“除了海坛、三都澳、香山澳、淞崇和龙江船场外,其余一律转产民船。”郑克臧看了看马原。“如此藩内财力困顿,虽然船场是水军部的,但是卿要有大局观,所得收益除了用于维持兵船生产之外,还要接济陆军部一部分。”看着脸上作难的马原,郑克臧轻轻的锤了锤他的胸膛。“放心,一待藩中收益好转,兵船司的钱还是要用在水军部的。”既然郑克臧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马原只好唯唯诺诺,郑克臧笑道。“走,去看看铁骨的锻造。”

今时不同往日,由于郑藩占据东南,因此铁料的供应十分充足,而且兵船司在铸造龙骨的基础上又有所发展,采用了锻造技术,每一根铁质龙骨都经过了水力锤的充分捶打,其质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最初的设计要求。

但郑克臧并不满意水力锤的功效,因此当曾经提供堆肥法而获得指挥使显爵和重金封赏的英国佬伯利根据郑克臧的指示好不容易从英国国内请来的托马斯·萨弗里和托马斯·纽科门抵达东宁后,郑克臧立刻下令逐渐了绝密的蒸汽机研究所,任命与马原、吴虎一同学习英圭黎造船法的李平出任督办、伯利为襄办,并提供重金和上百名铁匠、木匠为两人服务,以便催生出第一代蒸汽机及重磅汽锤用于军器制造。

不过,蒸汽机和汽锤并非一蹴而就的工程,托马斯·萨弗里和托马斯·纽科门也需要时间跟东方的工匠们磨合,因此郑克臧现在去看的依旧是水力锤而已。

看着在水力作用下,次第落下的重锤,郑克臧自然是看到了问题,关键是轴承不过关,时不时会有重锤会卡在半空,但这一切都是发展中的问题,郑克臧能做的也只有鼓励而已。

“今后铁质龙骨只能用于水军兵船。”在重重的锻打声中,郑克臧指示道,不过他这句话其实是废话,因为民船根本没有必要花费如此巨额金钱用精铁来当龙骨和肋骨,至于造龙骨的大木不足,这不是还有虾夷地和广南方面的供给嘛。“另外民用外洋商船可以配炮,但一来大炮的数目在造船之初就需要控制,二来炮手要从军中雇佣。”郑克臧说得吃力,马原等听的也吃力。“另外软帆船如今本朝会用的人尚且不多,水军部和船政司可以开设商船学堂,广泛授予操船技艺,孤希望五年、十年之后,本朝洋船遍及四海,泰西人能来神州,我们也可以去欧罗巴……”

从船场出来,郑克臧直接坐船返回南京,船行至太仓江面,郑克臧忽然问道:“太仓王家的家产是不是已经悉数抄没了?”

郑克臧问的突兀,边上的侍从一个个摸不清头脑,好在随驾中有一名枢密院职方司的员外郎,专司对北地工作,他还记得一些事情,于是被引来向郑克臧报告:“王上,王家家产已经悉数查抄了,王氏各支也发配金兰和西渤泥两地。”

郑克臧沉吟片刻问道:“职方司有没有给王掞、王原祁去信让他们回转太仓?”

“早在武定元年本藩入主江南之后,就派王氏仆役携信件北去了,不但王氏如此,本藩治下各地有在清虏出仕的,均已经派人去信,其中有几个回来的,但王氏却不再其中。”员外郎偷窥了郑克臧一眼,然后报告道。“正是因为王掞等甘心事虏,所以本藩才抄没了王氏家产,发配了王氏一族,如今王氏名下的田土,已经归入内府了。”

郑克臧当下恍然,怪不得这个员外郎说话吞吞吐吐,原来地已经归入内府王田,成了自家产业,显然员外郎有些顾忌。

对此,郑克臧也不向员外郎解释什么,只是让其退下,随后他命令道:“明日以朝廷名义传旨天下,撸夺王锡爵生前身后一切恩赏,但凡本藩治下有王氏同等投虏不归的,不但祸及今世族人,而且祸及祖宗。”

已经四年了,该回归的也已经回归了,再不回归的,郑克臧也不需要他们回归了,直接钉在耻辱柱上警示后人,才是他们最后的用处……

第351章 洋行

明保康元年二月十九日,广州城外五仙门内原清廷粤海关、现今的郑藩海关衙门粤省分局不远处的大街上人头攒动。说起来,五仙门本来就是广东官员进出省城的要津,向来繁华,再加上海关重开,往来缴税和申报经营外洋生意的商人又一窝蜂的涌来,因此当初因为保康帝大丧而萧条了一段时间的市面又重新繁荣了起来。

时至中午,临街的喜福顺饭庄里已经是坐满了前来用餐的人群,不过内院的包厅里却没有一个人下著的,到场的(做外)洋(生意的)商(人)们正耐心的等待着什么,茶已经喝了一碗又一碗,只是今日的主宾迟迟不到,倒是让一众在外伺候的小子们有些焦躁。

门终于打开了,看见走进来的瘦子,差不多已经到了临界点的一众洋商们纷纷站立起来,向来人躬身施礼道:“见过羊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