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2 / 2)

拗不过身为都督的马原的再三要求和命令,刘文来被迫从劳力中选取了四百人进行短暂的操练,好在这些人都曾经是战士,两三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当年的技能便逐渐复苏了,这才让苦于兵力不足的刘文来暗自舒了一口气。

“有人会说凭什么要为大明出力,”不过兵是有了,但还不能放心使用,所以马原特意向做了战前动员。“理由有两,第一,倭寇向来是很残暴的,当年在江南在朝鲜那是杀得人头滚滚,要是他们真的掌握了这片土地,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不,这是不可能的。一旦战败,都督府连撤退工匠和器材的运力都不够,自然只有把你们全部丢下来给倭寇处置了,到时候砍了你们的头才叫幸运的,若是活着落到日本人手里,”马原冷冷的一笑。“据本官所知,倭寇治下的普通农夫每日只能萝卜充饥,而且一日只能吃两顿,至于等而下之的奴隶过的日子嘛,你们自己可以猜想一二。”这批释放的清军俘虏最怕什么,无非也就是再过当年在矿山中的日子,因此听到成为日本人奴隶的下场还要惨过在矿山中服役,原本有气无力的身子顿时就是一直。“第二,只要战胜了倭寇,本都督自然有赏。赏什么?放你回老家是不可能的,金银珠玉你也没有用,那赏什么,女人,没错,给你一个婆娘让你传宗接代。”

本来给这批俘虏转化的劳工配妻是郑克臧早就定下来的章程,只是如今郑军的主要心思刚刚从大陆战场上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顾及前俘虏们的生理需求,所以马原借势这么一说,顿时引得下面人惊喜异常。

“那什么人能得到女人呢?”马原继续道。“自然是砍下倭寇头最多的那个,也是砍下倭寇将官的那个,也是缴获倭寇军旗的那个。”马原报数道。“本官已经跟西归浦都督府的安龙都督去信了,让他准备好三十个朝鲜娘们,你们若是想要的,自然得手快了……”

马原打过气后,劳工们的士气也一时大振,刘文来乘机整顿兵马,将四百人分给团里的参军以及步炮两哨的副哨官、哨监察分别统领,而在五个卒长下又临时设置了二十个两长、八十个伍长,初步构筑了指挥体系。

但是刘文来这边还没有出兵,直属于都督府的运输船队便在奥尻岛海域跟松前藩的关船相遇。关船号称在日本的各种船只中速度最快,但无论船只大小还是船速都无法跟郑军装备的千料大鸟船相比。因此尽管松前藩的水夫人数较多,且利用风向率先对郑军发动进攻,但并未对郑军大鸟船造成任何的损伤。

在避开了日军撞击登船的企图之后,船长何之超当即下令以唯一一门船头小炮对松前藩实施炮击。火炮在日本被称为大筒,战国时期只有少数国力强大的大名才有装备,进入德川幕府时代后更是只有幕府军才有配备,松前藩即便号称财力可比三十万石大名但也没有见过如此武器,所以在交手走吃了大亏。

不过,何之超部装备的火炮只有三寸(6磅)口径,且十次炮击中只能命中一两次,所以虽然打得松前藩的一众水夫哇哇大叫,但似乎一时间也不能对其乘坐的关船造成更大的破坏。眼看战局就要僵持下去,但此时日本造船技术落后便显现了出来。在郑军炮火下强撑了许久之后,松前藩的关船连接船体的榫头在震动下变形,结果船体开始渗水了。

松前藩的水夫们惊慌失措的将船搁浅在奥尻岛的沙滩上,见到对手奇怪的动作,怀疑有诈的何之超靠近后反复用火炮轰击,在驱散了船上的水夫后派人坐小舟登上关船,这才发现了缘由。兴高采烈的何之超将关船上所载的太刀、三间枪、稻米、旗帜等军用物资悉数掠走,然后放了一把火,将关船焚烧殆尽。松前藩的水夫们被迫在荒岛上苦苦挣扎了两个多月,终于在降雪之前被搜索的船队所解救,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既然水面上已经发生了战斗,于是刘文来也就不再犹豫,六月三十日,他率领四百多混编的郑军及五十六名来自西虾夷部族的“勇士”浩浩荡荡的一路南下,在石狩川的支流丰平川边迎上了松前藩的讨伐队。

由于是国战,都超越了各自权限的双方见面后自然不能马上就开打,于是使节往返为己方争取舆论上的制高点。松前藩说西虾夷地是日本的国土,请郑军离开;郑军则说西虾夷人是我们保护的夷部,请松前藩回去。松前藩说我有羽柴、德川两代的中央文书为证;郑军说我有西虾夷地称臣纳贡的凭证。双方彼此都不能说服对方,鉴于粮食的损耗,松前藩终于忍耐不住,讨伐队队长新井田监务便向郑军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郑军在三日内撤出西虾夷地,对此刘文来的回到是“去他娘的”,由此谈判破裂。

“回去告诉新井领队,”刘文来扫了扫前来送抵战书的日本人,故意用骄横的语气说道。“他要战那就战,少说什么废话。”刘文来在日本人送来的战书上签上大名。“明日正午,一切就用刀枪说话吧……”

第263章 讨伐队(下)

千人规模的战斗,在中国战争史中不过是一场普通战役前的开胃菜,甚至有时候连前哨战都算不上,可是在当时的日本那就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合战”了。正是考虑到这是一场关系深远的涉外战争,同样也是考虑到松前藩为数不多的本钱已经基本上都在这了,所以讨伐队上下对此战都是格外的慎重,不过被商人们牵着鼻子行事的松前藩武士们似乎没有想到,这场与明郑方面的战事若是输了固然对松前藩控制虾夷地努力将造成极大的冲击,但若是侥幸打赢了,那才是一场更大的麻烦的开端。

战事一开始,全力以赴的新井田监务摆出了一个便于进攻的锋矢阵,将藩中直属的武士作为箭头,而以两浜组提供的浪人以及东虾夷等地的爱奴士兵作为护卫的两翼,以便一鼓作气突破郑军的战线,对此郑军却随随便便的以二寸半炮哨为中心摆出了一字平行的横阵,作为核心力量的唯一步队则在炮队后方待命。

永历四十五年七月初一,辰时末,松前藩阵形后方法螺大作,身披阵羽织的新井田监务下令对郑军实施全面进攻。队长一声令下,挺着三间半长枪的松前藩足轻便在弓众、铁炮众的掩护下以集团作战的方式缓步向郑军逼进着,或许在他们的眼里,郑军单薄的阵线和较短的长枪根本不能阻挡他们的进攻。

若说松前藩的足轻们尚且能步调一致的亦步亦趋,那分布在两翼的浪人和爱奴战士就绝对显得混乱无章了。其中两浜组雇佣的浪人们都是些平时豪言壮语喜欢吹牛的家伙,此时看到郑军的阵列相对单薄便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所以在狂乱中越走越快,不但队形因此松散开了而且很快便超越了松前藩的阵列形成突前的斜楔;而与浪人们的行为相反的是东虾夷等地来的爱奴战士,这些人或是迫于松前藩的强权或是因为与西虾夷的爱奴人世仇,所以才参加这次“大战”,打同族的爱奴人时这些不同部落爱奴人战士心无压力,但要说面对陌生的郑军,自行领悟明哲保身的他们的步伐说怎么也快不起来,因此渐渐的堕在最后面,于是开战初新井田监务布好的锋矢阵在行进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后,变形为了不规则的斜行阵。

正当松前家的军队在行进中逐渐开始加速的时候,三声巨大的响声突兀的从对面郑军的队列中传了过来,还没有等这些极北的土豹子明白过来自己遇到了什么,三枚炙热的铅弹便划过空间的阻隔落到了阵中。

新井田在排布锋矢阵时曾经要求主力步队突击有力,因此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松前人的阵形相当紧密,结果在炮击之下倒了大霉。坠落的弹丸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个别足轻甚至糊里糊涂的就被炮弹夺走了性命,等到对面的硝烟散去,回过神来的松前藩兵这才发现身边多了许多肢体折断的同伴正在翻滚惨叫……

如雷鸣般的炮击不但造成了松前藩兵们的不小伤亡,更让骑在马上的高级武士控制不了自己的战马,这些容易受惊的动物打着响酣,四下奔逃着,把已经松散的队形进一步冲散。

此时堕后的东虾夷爱奴人已经惊恐的匍匐下来,在他们看来这是天神的怒吼,而他们的同族、身处郑军阵中的西虾夷爱奴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冲着火炮的方向膜拜着。

变成突出部的浪人们虽然也看到了战场上的变化,但是他们已经收不住脚了,于是干脆用吼声驱除自己的恐惧,同时撒开腿猛冲着,试图抢进郑军阵中以避开这种恐怖的杀器。

郑军的炮军们却不管松前藩的三队如何反应,继续按着自己熟悉的频率射击着,一发又是一发,把更多的死伤撒播到松前人的头上。次第射击了两轮,此时前冲的浪人们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了,看着有些骚动的己方阵形,以及因为恐惧和大吼而变形的浪人们的脸,炮队领队呲牙一笑,随即命令各炮换上射程较近但威力更大的霰弹。斜射的霰弹如暴风骤雨般洗礼了浪人拉成一线的队列,只有半数的精神错乱的浪人得以逃脱金属风暴构成的地狱。

当炮火再度转移到松前藩的主队之后,在郑军卒长的带领下,士气爆棚的左翼俘虏劳工们平端着简陋的长枪冲着已经踉踉跄跄的浪人队迎了上去。在炮击中丧失了战斗意志,在跑动中损失了气力的浪人们虽然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太刀、肋差、素枪,但是在齐齐刺出的长枪面前,他们的奋战只是一种玩笑,很快就统统倒在了血泊之中,倒是为了争抢这些浪人的首级,劳工队中发生了不应有的冲突,不过很快在郑军卒长们的呵斥下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