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还有几个化妆过后的半大少年留在里头服侍,都是带着一脸恭敬的微笑,不断给蔻儿抛着媚眼。
蔻儿大概看过去,发现这些少年不过都是十二三的模样,相貌姣好,十分清秀,加上胭脂打扮,增添了两份艳色,瞧着也十分入眼。
“小的第一次见小公子,就觉着心生向往,亏得小公子看得上小的,愿意进来坐坐,”那名叫雾纶的青年端起酒壶,在蔻儿面前的酒杯里斟满了一杯酒,笑语盈盈,“小的敬小公子一杯。”
他率先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蔻儿却并未端起酒杯,只含着笑看着他:“看来你喝酒不错,不妨再喝一些。”
那雾纶一愣:“小公子不喝?”
“不喝,”蔻儿很淡定。
这酒里头添的有东西,她闻着比起徐岚给她悄悄留下给宣瑾昱的酒味道都要冲的多,不难想象里头加了什么东西。
就算没有加东西,在这里和一个外人喝酒,她还没有这种心思。
那雾纶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调整了下角度,让蔻儿的视线能够最好的看见他喝酒时的万千姿态。
蔻儿托着腮,漫不经心道:“宣侍卫,你看,他喝酒时好看么?”
这雾纶大约是练过的,饮酒时的姿态无一不是最佳勾人的样子,而且故意未全部咽进口中,有一丝顺着他唇角流了出来,浸染了下巴。
宣瑾昱冷冷打量了一眼:“……不好看。”
“啊,我觉着还不错,可以一看。”蔻儿故意和宣瑾昱意见相左,笑吟吟道,“不错,好看,来人,赏。”
身后的侍卫几乎是浑身僵硬着掏出银钱递给了那雾纶,动作迅速结束了后立即埋头在后,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宣瑾昱差点气笑了。
刚刚还一副心有惶惶,现在就如鱼得水,他家的这个小妻子,还真是为了美色不要命了。
雾纶饮了两杯酒就得了赏,看着蔻儿的视线柔了几分,放下酒杯后,含着笑道:“这位小公子未曾见过,听口音倒像是京中人士。”
蔻儿大大方方承认了:“对。”
她现在说话的腔调越来越接近宣瑾昱,如果不是她故意,已经很少能听出襄城的腔调了。
蔻儿问道:“来你们这儿的京中人士很多?”
雾纶笑道:“澜湾县无外乎我们一个安子都巷有名气,但凡外地来游玩的,都会来此处。小公子不也是闻名而来么?”
“唔,虽是闻名而来,但是目前看不到有哪里是值得慕名的地方,”蔻儿说话也很不客气,上下打量了下雾纶,“你们这与外头的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
雾纶含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安子都巷聚集着一百多家妓院,南风馆有二十家,是方圆数百里内最大最集中的一处花巷,聚集的妓子也是最多的,美人自然也是层出不穷,多少会有些风流韵事,为外头广为流传,因此招来了许多人的向往。”
“一百多家?”蔻儿也是大开眼界了,她忍不住问宣瑾昱,“京中有多少家妓寨?”
宣瑾昱也不知道,立即回头看侍卫,侍卫们比划了一个手势,宣瑾昱这才道:“三十家。”
一个京城三十家妓寨,这里一个县,一条巷子就汇聚着一百多家妓寨,难怪成为当地的特色招牌。
蔻儿叹为观止,正打算继续往下问,忽然听见了闭合的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客人,流郎,采郎,继郎,榭郎应召而来。”
门被拉开了,几位打扮华丽的美男子并排跪在门口,伏下身谦卑道:“小的为您服侍,客人。”
蔻儿暂且看不清他们的容颜,只知道是她所说的美人们,立即露出了一个笑:“来,都进来!”
几个打扮华丽的美男子依次进来,在蔻儿另一侧和雾纶的身后分别落座,其中一个翠青色外纱的青年起身正要给蔻儿倒酒,刚端着酒壶走进蔻儿,含着一抹脉脉的浅笑正要弯腰,忽然看清了蔻儿的脸,他斟酒的手一怔,脱口而出:“风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宣瑾昱:夫人,你到底还有多少个美人?
蔻儿:数不清了qaq
第一百四十章
忽然被叫做‘风小公子’, 蔻儿一愣,快速看了一眼这个青年。
见此青年眉目细弱, 似颦似蹙, 肌肤皙白好似上好脂玉,眼含错愕, 又浮起一丝丝窃喜兴奋, 蔻儿仔细打量了一眼,却觉着没有多少熟悉的感觉。
认识的, 不认识的?
蔻儿面色不显,很快收回了看着那青年的视线, 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呼声一般。
她当年从澜湾县经过时连安子都巷的存在都不知道, 自然是不会前来这里邂逅什么花楼美人, 再加上此青年相貌是不错,但是太过阴柔,不像是她会搭讪的那种美人, 所以应该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吧。
被当做了无关紧要的路人的青年见蔻儿没有一丝要搭理他的意思,面色微微错愕, 随即勾起一抹软软的笑,继续手中斟酒的动作,同时口中轻柔道:“小的只当是看花了眼, 觉着这位小公子与四年前救我一命的那位风小公子是一个人,小的莽撞了,请小公子责罚。”
那青年主动端起酒杯,以袖遮挡, 一饮而尽后,带着唇边一抹酒渍自嘲般笑道:“小的命似草芥,难得遇上一个把小的当人看的救命恩人,心中实在记挂了多年,一时神情恍惚了。”
蔻儿一愣,仔细再看了这青年一眼,却还是找不出她熟悉的地方,满满都是茫然。
四年前,这说的时间与她当初进京时的时候无所出入,又是救命恩人……蔻儿陷入了沉思。
她依稀记得,四年前的话,她好像的确救过一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眼睛里满满是痛苦与挣扎的激昂少年,被人追打不说,浑身是伤,还差点被人捆起来投入江中溺死。
她当时马车路过,正巧看见了,方令贺骑着马在她马车外,皱着眉派人去打问何时,别人的说辞是少年欠了大量的赌资,没有别的可以还,签个卖身契为奴为仆,少年不愿意想跑,才惹怒了主家。
当时蔻儿记得看见那少年如困兽般挣扎,撕声裂肺咆哮着,一声又一声传到她耳中,让她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当时正巧一身男装,加上年纪不大,方令贺对她的看管也不严,让她下了马车,蔻儿想来想去,带着人过去问了少年欠了多少钱,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银子,蔻儿抬手也就给了,指着那少年说,没了欠债,好好做人,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他。
当时衣衫褴褛被麻绳捆着的少年满脸的灰土,唯独眸中闪着星光,蔻儿见他不过与自家表哥差不多年纪,心下不忍,悄悄又塞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寻思个好出路,过好日子。
这件事过了就过了,她也很快没有放在心上忘了,但是现在蔻儿却很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