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冯邦宁来了个突然袭击,秦林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老歼巨猾的刘守有则脸上怒意一闪即逝。
张居正和冯保两位虽然立场并不完全一致,但基本同盟关系还是稳固的,仅仅是站稳司礼监和东厂的冯保不甘于从属者的地位,想取得同盟的主导权,张、冯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
这次出售宫中书画以充实国库的事情是他们两位共同推动的,而弹劾的奏章表面上指向户部尚书张学颜,实际上矛头已对准了这个联盟,幕后站着的是新政的反对派。
面对共同的敌人,张居正和冯保是一定会精诚团结的。
现在东厂已经出了一位掌刑千户、一位理刑百户,都是冯保的亲信,那么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轮到锦衣卫这边就该出张居正信得过的人了。
冯邦宁突然跳出来自告奋勇要参与办案,就破坏了潜规则,无异于不给张居正面子,也不给刘守有这个锦衣都督面子。
所以刘守有眼珠一转,就准备不咸不淡的来几句,叫冯邦宁下不了台。
结果倒是东厂来的两位抢了先,徐爵是冯保心腹,对主人这个侄儿也不必太过客气:“冯长官,这件事外官隐隐约约把矛头指向冯司礼,东厂那边有咱和陈理刑也就够了,你看是不是暂且回避?”
陈应凤在冯保一系的地位低得多,口气就客气多了,生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偏要假作斯文,咬文嚼字的道:“以卑职愚见,冯长官在南镇抚司事务繁杂,同样是尽忠王事,南镇抚司一刻也缺不得冯长官,所以查案的差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办罢!”
说罢,两位都朝着冯邦宁使眼色——他们也不想查案的都是冯保嫡系啊,查出来好说,查不出理想的结果,到时候谁来负责任?万一结果对张居正不利,相府方面又没个见证的,两边怎么好交待?
冯邦宁不是傻瓜,立马听出了味道,好在陈应凤替他把台阶都搭好了,只要说南镇抚司事务庞杂无法分身,就趁机缩回来吧。
没想到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秦林,突然从鼻子里哧的一声笑,那笑声非常轻微,别人都听不见,唯有距离最近的冯邦宁耳朵里面是清清楚楚:又鄙夷,又轻蔑,简直把他鄙视到了极点!
冯邦宁少年得志,仗着伯父这尊靠山,从来没有遇过挫折,想和秦林别别苗头吧却是出师不利,整修衙署一事被秦林把风头都占完了,叫他好生没面子,又妒又恨,始终盘算着怎么狠狠的整秦林一把,才能消得心头之恨。
听得秦林充满不屑意味的笑声,冯邦宁肺都快气炸了,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拱手对刘守有道:“刘都督,下官愿立军令状,必破此案!”
刘守有眼中寒芒一闪,心道你自己作死,须怨不得我。
徐爵、陈应凤还要再劝,刘守有忽然堆起满面笑容,极其热情的冲着冯邦宁拱手:“冯指挥肯戮力王事,真乃国家大幸哪!咱们锦衣卫衙门、白虎大堂之上,一时瑜亮之选也就只有冯指挥和秦指挥两位少年英雄啦,来来来,秦指挥也来,这次你们两位携手效力,一定能破获案件,追回国宝!”
这是刘守有第二次说瑜亮之选了,秦林却不像第一次那么打太极拳,在冯邦宁嫉恨的目光中,当仁不让的走上去和他并肩而立,冲着刘守有作揖:“刘都督谬赞,下官不敢领受。破案嘛,下官还有那么点毫末道行,就陪着冯指挥走一趟,万一他有什么闪失,也好从旁帮扶,免得失了我锦衣卫天子亲军的颜面。”
秦林这话说的有意思,好像他不去,冯邦宁就要大丢其脸似的,登时白虎大堂上的众位堂上官就互相挤眉弄眼,只是碍着面子没笑出声来。
“你!”冯邦宁气得脸色青黑,指着秦林就待破口大骂。
“好啦好啦,”刘守有不等他发作,先把脸色一板:“两位少年英杰,总要以精诚团结为上,秦指挥也是一片好心,冯指挥不要太计较嘛。”
刘守有总是掌锦衣卫事、领左都督太子太傅衔,冯邦宁再跋扈也不敢和他当庭吵起来,只好忍气吞声,鼓着两只眼睛盯住秦林,气鼓气胀的活像只大癞蛤蟆。
“哼!办案时东厂两位都是我伯父的家奴,怕不整死你个乡巴佬!”冯邦宁盘算着怎么报复秦林。
秦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老子不是没给你机会,倒是姓冯的从老子到任南镇抚司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晓得马王爷有三只眼,这次叫丫的不死也脱层皮!
冯邦宁意外的加入了进来,叫徐爵和陈应凤也非常无奈,但他俩终究只是冯保的下人,至少在冯保面前和冯邦宁这个侄少爷的身份要差上一截,所以也没得办法,只好和新加入的两位锦衣堂上官寒暄几句,又朝刘守有道谢告辞之后,四人一块到南镇抚司衙署坐下商议案情。
秦林笑眯眯的和两位东厂大佬谈笑寒暄,冯邦宁颇为不屑的指使曹兴旺端茶倒水,摆出副主人的架子,却对秦林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