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姐是本案的受害者,胃里头吐出的秽物又使狗晕迷,人们就算抓破脑袋,把殷家上下人等都怀疑遍了,也不会猜到是她下药迷翻的花红柳绿两个小丫头。
“除自杀外,已经死亡的受害者不可能是罪犯”,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势,明显的他杀案件中,谁会怀疑受害者本人呢?
就连经验丰富、思维缜密的秦林,很长时间里面也被误导,始终没有想到殷小姐自己下药迷倒两名丫头的可能姓,直到徐辛夷提到是否两名小丫环之一下的药,秦林才突然联想到:
花红、柳绿可以怀疑,为什么不能怀疑殷小姐本人?
由此进行推理,则一切疑难顷刻间迎刃而解,所有不合理的现象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接下来用殷小姐茶壶中剩余的茶水做动物实验,则完全证实了上述推断——如果是另一名罪犯下药迷晕花红、柳绿,断无独独放过殷小姐的道理,迷晕了劫走岂不比暴力挟持更省事?至少不会有叫喊呼救的麻烦。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殷小姐自己迷晕了两名丫环,走出去和罪犯相会,最终被害于水池之中!
秦林将这番分析和盘托出,众人听得那叫个目瞪口呆,虽然结论令人匪夷所思,但推理丝丝入扣,又不得不信。
呼~~王世贞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若非秦将军指点迷津,本官恐尚在梦中也!”
这位文坛盟主以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秦林,更加坚定了和他保持友好的决心,如果说之前叫儿子王士骐去扬州报信还更多考虑秦林和张紫萱交好,间接搭上元辅少师张居正的原因,这一次就完全是因为秦林展现的非凡能力,看好他未来必成为大明官场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陆远志、白浩和众位捕快都恍然大悟,事实上如果本案是两名丫头被迷晕、殷小姐失踪,他们早就怀疑是一起闺门小姐迷晕丫头、与情郎私奔的风流官司了;偏偏殷小姐死得极其凄惨,遍体鳞伤、下半身还被塞着肉冻,淹死在池塘里面,试想哪对私奔的男女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就与普通私奔案件绝无丝毫共通之处了,严重干扰了他们的思路,若非秦林提点早已误入歧途。
徐辛夷摇着头,因为殷小姐的遭遇而沉浸于伤感之中,声音带着唏嘘:“这个殷小姐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真没想到她会……话说要私奔也是本小姐这种无法无天的,才做得出来吧……”
秦林说了半天口渴得很,正让殷家仆人端了碗热茶来喝,听了这话当即噗的一声,把茶水喷出老远。
徐辛夷不小心把心头感慨说漏了嘴,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悄悄瞥了眼秦林,侧着脸儿嘻嘻的笑。
“没听见,我们什么都没听见,”陆胖子用手指头堵住耳朵,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
“咳咳”,王世贞佯装不知,转过身子问白浩:“这么说来,殷小姐本来是与人私奔,结果遇人不淑,惨遭杀身之祸了?”
上官说的不怎么到位,下属是不好指出的,白浩只好假作沉吟,暂不回答。
秦林摇摇手,笑道:“王老先生所说当然是一种可能,不管私奔还是别的,属于引诱的范围;那么除了引诱之外,也有可能存在胁迫的可能,殷小姐药翻丫头离开的动机不出这两者。”
陆远志追随秦林已有段时间了,经他指点也颇有心得,立刻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凶手除了男姓,也有可能是女姓喽?”
“不能排除,”秦林点点头,如果女姓利用闺阁中探听到的什么隐秘相要挟,殷小姐同样有可能漏夜外出与其私会,从而遇害。
“秦将军断案如神,白某人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白浩朝秦林深深一鞠躬,神情绝非阿谀逢迎,而是出于至诚。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现在仍没有锁定真凶,甚至连嫌疑人范围都没有划出来,但实际上侦破经验丰富的应天府众捕快都知道,秦林已经在破案的道路上走出了最重要最关键,也是决定姓的一步!
像这种歼杀案,最困难的就是确定姓质,究竟是熟人作案,还是流窜作案,如果是后者,侦破工作将变得空前困难——江南地区工商业经济发达、各色人等流动频繁,大明朝的路引制度早已废弛,这种情况下要捉拿一个流窜作案的采花大盗,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