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继续迈着散漫的大步,睥睨着绕着女子兜圈子:“人?人怎么会在这妖怪洞里呢?”
女子忐忑:“不敢欺瞒,小的本是火轮金鼎国人。前日游园赏月,不知怎的就被一阵黑风卷到一个洞里。”
天蓬听罢,在女子身后停住脚步,贴到她脸边,颇有深意地问:“给哥哥讲讲,那妖怪,怎么欺负你啦?”
女子咬住下唇,十分紧张:“他们动也不动我,反倒一日三餐,从来不落。今早听他们说,是要把我献给大王。接着,我就被捆住送到这里来了。”
天蓬对自己的诱导似乎很满意,暧昧着问:“继续说。那大王碰你哪儿啦?这儿,还是这儿?”
女子慌乱瑟缩着,拼命摇头:“不不不……”
天蓬嘿嘿笑着,将手再深深一探:“……那是这儿?”
“不……”女子哭着躲避,却发现已被天蓬环住,无处可躲:“那大王说他不吃人,要放我回家。”
吃?
有没有搞错,这么一个美娇娘放在面前,他竟然只想着吃还是不吃?
没劲。
他不耐烦:“就这些?”
正说着,旁边闪出一道暗影:“元帅,有个妖王交待,这女子是……”
天蓬猛地回头。
怪不得。
孙悟空啊孙悟空,你不光无福消受美人恩啊。
你连口福都没有呢。
***
玄奘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昨日还是奢华富丽的楼阁,今日就成了还在冒烟的焦炭。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真奇怪,他没记得自己读过这句话啊,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脑海里了呢。
大概,这就是博学的烦恼吧。
“悟空,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昨夜起了火了。”
玄奘有些羞愧,又有些后怕:“我就睡得那么死?”
悟空“噗哧”一声笑了,邀功一般模样说道:“师父你睡得好熟,老孙不忍惊动,就护住了这间禅堂。”
玄奘头痛。
他有本事护住这一间,就有本事护住整个寺院。除非,他根本不想。
真是服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和重要性是如此之高……高得让他焦虑。
啊~头痛。
造孽啊。
“师父,是那伙贼僧起了歹念,想霸占你的袈裟,才放火要烧死咱们呢!”
看看,看看!
他昨天说什么来着!
有个词语,玄奘自己叫它“江流真律”。
这是他根据从小到大的惨痛经验,总结出来的。
意为:当你做一件事时,如果预感到会发生什么悲剧,那么这个悲剧一定会有人去触发。
昨天那猴子硬要秀袈裟,他阻拦不过时,就隐隐感到不祥。
人家炫炫富就算了,你和他们抬什么杠呢?
这是借宿,借宿!
白吃白喝白住,说不定还要白拿……让人家装装逼,怎么了?
那泼猴子还解释说,真不是自己放的,这种没格调的事情他才不会做,他只是助了助风。
……他娘的,还嫌不够乱。
呸呸呸。
事已至此,玄奘只是担心那件袈裟。
袈裟是观音所赠,唐王所赐。要是坏了,就算他到了灵山,也不敢见佛祖;就算取了真经回唐,也不敢上殿面君。
细思恐极。
还不如昨晚把他烧死算了。
“师父放心,那放袈裟的屋子没火。”
玄奘面无表情地看着悟空,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头。
意为:袈裟要是有半点儿损伤,小心你的脑瓜子。
***
孙悟空也头痛。
他知道,只要他这个师父头痛,他的头就也会痛。
人家都是师徒连心啊,他这是师徒连头。
他真希望现在就扯着玄奘飞到灵山,看他恢复了金蝉子的记忆,要如何补偿自己。
别看这玄奘小儿年纪不大,却惯有一套手段。每次惹得他一肚子火,就拉拉他的衣角,嘤嘤嘤地说自己害怕,要是没了他,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该怎么办啊,如何如何。
其实他也挺受用。
那偷走袈裟的妖精住在二十里外的黑风山上,听那群贼僧说,那妖精住在“黑风洞”,号“黑风将军”。
这是有多黑?
悟空很鄙视这种以山为号的行为,一看就知道文化基础没打好,思想贫瘠。你要是住在什么猪脑袋山啊,猴屁股山啊,看你怎么起名字。
听那帮和尚说,这黑风将军名声不好,常干那顺手牵羊的勾当。
悟空倒没觉得丢人,毕竟,这事儿他也常干。
可偷到他头上,那就是找死。
直到他打上门去,亲眼见了那黑风将军,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这么黑。
不仅黑,还糙,长嘴大耳,活脱脱猪精转世。
还真不是他以貌取人,女娲捏别人用土,捏这个猪精的时候,用的应该是炭。
那怪物听完了孙悟空的超长自我介绍,冷笑:“原来是旧相识。弼马温,看来五行山下的伙食不够好啊,你怎么成了这个德行?”
“弼马温”三个字深深刺到悟空的痛处,他神色一凛,咬着牙就扯出金箍棒来,二话不说照头就打。
那怪物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一杆九齿钉耙舞得呼呼作响,招招劈头狠砸,一心想要孙悟空的命。悟空身材娇小,灵活躲闪,不似那怪物蠢笨。那怪物伤他不着,也不恼火,只是口里闲不住,一直骂着。二人斗了数十回合,仍不分胜负。那怪无心缠斗,作势败下阵来。悟空将他一拿,金箍棒指着他鼻尖,厉声问:“你这不知死活的妖精,谁跟你是旧相识?”
那怪物讪笑道:“大圣记性不好,当年你搅乱蟠桃宴,天庭下旨围剿,我也曾是大圣的手下败将呵。”
悟空皱眉,他搜寻那时的记忆,丝毫想不起这张猪脸。
见悟空分神,那怪虚晃一耙,撤身就逃。悟空追直石门外,只见石门禁闭,无路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