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夫人,老奴可是听老太爷院中伺候的路子说的,他听的真真的,老太爷还说,老爷这样对不起夫人您呢!”
卫夫人刚生产孩子不过一月,正是容易感伤的时候,此刻听了嬷嬷这句话,眼圈立刻便红了一圈,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哽咽道,“真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竟是老太爷护着我。”
“你可听那路子说老爷在外的女人是个什么家世,有没有在外弄出孩子来?”
嬷嬷摇头,“当时老太爷发了怒,只说老爷对不起夫人,招惹了外面的女人,其他的,就再没说了。”
她说完,见卫夫人眼中露出难过来,连忙劝道,“夫人也莫要太伤心了,老爷之前外放出去,身边无人,被那些小浪蹄子钻了空子也不怨他,只看自从夫人嫁进侯府后,老爷待您始终如一便可看出来了。”
卫夫人也知道,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她当初嫁进来时,也未奢望过要卫老爷不要别的女人,只是他这么些年都不肯要妾侍,即使她刚嫁进来的三年无子,也从未怪罪过她,两人互相扶持着到了现在,本以为日后也是这般,哪里想到,会出了这个一茬。
她有些心慌,若是当初刚进府时闹出这么一出也还好,毕竟那时她年轻貌美,可现在,卫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之前怀孕而还没下去的小肚子,心中满是不安。
更何况,之前卫老爷被派出去外放时,她是怀了身孕,府中小姑子又即将出嫁离不了人,因此没跟着一道去,就连生产也都是自己安排一切,现在和丈夫这么长时间没见,又臃肿了好些,哪里比的上他养在外面的狐狸精。
嬷嬷毕竟年纪大,一看便知道卫夫人慌了,怕她想不开使了昏招,赶紧劝慰道,“夫人,要老奴看,那女人成不了什么气候,只看咱们老太爷的态度便知道了,老太爷当初与老太太感情那般好,她过世后,便一步再没踏入后院,定是也看不上那些外面的女人的。”
卫夫人有些犹豫,“可我未进府前,不是听说老太爷是爱上了丹药才……”
“这些话儿听听便罢了。”嬷嬷斩钉截铁的说,“老太爷爱上丹药可是在老太太过世之前的,若说他为了修道不近女色,之前可没少抬女人进门。”
“怕是老太太这一去,老太爷伤心过度,夫人只看,您进了门之后,老太爷踏出这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便能窥见一二了,再看这一次,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老爷在外当官,养个女人不算什么,老太爷何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老奴猜想着……”
嬷嬷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再次凑到了卫夫人耳边,将自己的猜测跟她说了。
卫夫人更加惊了,她捂住嘴,满脸的不可思议,“当真如此?”
嬷嬷肯定点头,“十有八|九便是这般。”
她的猜想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当初老太太在时太爷不知道珍惜,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往房中抬,结果等到人去了,就开始后悔,这才做出了放任想回家的妾侍自行嫁人的事来。
“若是真的如此,夫人该高兴才是,别看老太爷一直不声不响,估计是因为之前老爷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这一次发怒,不就是因为老爷在外面养了女人吗?怕是因为老太太的事,才护着您这位正妻。”
卫夫人原本没想那么多,被嬷嬷这么一提醒,越想便越觉得她说的对。
当初她嫁进来三年无子,这要是别人家,公婆即使不着急也要一个个女人往房里送,可放在侯府,只有老太爷这么一个长辈,但他却一句话不曾说过卫夫人,才让她能安安生生的度过那三年。
之前卫夫人只当是公公沉迷修道,对这些俗物不感兴趣才不过问,可从今天他突然罚了卫老爷看来,怕是一直都知道府中动静,只是从没斥责过自己这个无子的儿媳而已。
她还一直觉得老太爷太过不关心家中,让他们小辈一力承担……
卫夫人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一腔心绪满是复杂,愤怒丈夫在外养女人,又心疼他跪着难受,犹豫半响,才迟疑的问道,“依你看,我该不该去跟老太爷求情?”
嬷嬷想了想,答道,“夫人等到晚一些了再去,老太爷这是在为您撑腰呢,您去求情,不是打了他的脸吗?”
“再晚一些,老太爷消气了,老爷也有教训不敢胡闹了,您再过去,到时候,老爷自然知道您才是对他最好的。”
就在主仆两个商议的时候,卫老爷却是额头上的汗水一阵阵的往外冒。
他跪的板直,头顶上还挂着父亲丢上去的残布,随着日头越来越大,满头的汗更加是如水一般的往外冒。
再看卫明言,叫人搬了张躺椅放在了树下,正悠哉悠哉躺在上面合眼假寐,一旁一个小厮拿着蒲扇,不快不慢的给他晒着。
卫老爷膝盖不疼,就是热,他小心看了眼像是睡着了的父亲,背稍微放松了一些。
“跪好了。”
明明是闭着眼的老太爷冷不丁扬声呵斥,卫老爷吓了一跳,连忙挺直脊梁,继续满头大汗的规着。
邪门了。
父亲明明没睁眼,怎么知道他没跪好的。
躺椅上,即使年过五十,看着也比留了长须的儿子年轻的老太爷打了个哈欠,微微睁眼,偏头看向跪在日头下的卫老爷。
满头大汗的他背后,正趴着一个女人的虚影,一双血红的眼中满是恨意。
随着太阳越来越强烈,女人眼中渐渐多出了几分清醒。
察觉到了不对,她疑惑的缓缓起身,轻飘飘的走到了卫老爷前方看着他的正脸。
不是她的仇人……
那她为什么要跟着他。
十分不解的又看了一眼卫老爷,女人忍着太阳照在身上的刺痛,满脸迷茫的躲在了树荫下。
“行了。”
卫明言又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起来,去把你脖子上的掐痕遮一下,再换身我的衣裳,脏兮兮的丢人。”
卫老爷满脸迷茫带委屈的站了起来。
他一身汗还不是被罚跪出来的。
什么掐痕?
父亲这疯的不轻啊。
一直等到进了屋子,卫老爷站了铜镜前,才震惊的看到了脖子上的一道道青紫掐痕。
他随了父亲,皮肤比较白嫩,平日里受了什么伤都能疼好久,可脖子上这大片大片的恐怖痕迹,却一点痛意都没有。
恰在这时,卫明言推门而入。
卫老爷顿时就像是小蝌蚪找到了妈妈一般,满脸惊慌的仰起头给父亲看脖子,“父亲,这,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