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顿时感觉到有一丝不妥,尤其是李伟,他慢慢地退回到椅子上,缓缓道:“小阁老,兹体事大,容我父子在思量思量。历儿,送小阁老去书房坐坐。”
说完话,又将眼睛闭上了。
严世藩倒也镇定,微微一笑:“也是,那我就去书房等二位大人的信。若成,大家一起生发。若不成,也是无妨,权当我今天没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说完,也不用李历送,径直出了静室,朝书房走去。
刚才李家父子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时震撼的表情和眼中的贪婪,严世藩一丝不落地看到眼中。以李家父子的胆大妄为,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鱼饵已经撒下去了,这两条傻鱼肯定回上钩的,对此,他充满了信心。
坐在书房里,默默地喝着茶水,严世藩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浙直总督衙门,飞了了胡总宪身上,飞到了东南前线。
大明朝实在太缺钱了,东南前线实在是太缺钱了。
明年开春就会有一场大战,可军队的补给到现在迟迟未到,军心已经不稳。若不能再春节以前将这笔款子送过去,来年开春的军事行动根本没办法如期进行。
倒不是他严世藩有多忠君爱国,实际上,东南战事就是他们严党的脸面,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和严嵩的意思就是在东南维持一个不胜不败,养贼自重的局面。只要这仗打下去,朝廷就得借重严党,他们父子就能安然度过这一道难关。
虽然说厘金制度可以让胡宗宪和严党得利,可小阁老也知道,这事说起来容易,真要推行下去,只怕会有很多麻烦,等到全面铺开,收上税款来,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且,严世藩认为,厘金不过是一个幌子,是皇帝的阴谋。他是要将严党树立成所有人的公敌,让他们来当靶子的。至于实行不实行,只怕皇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而且,这么大的一项政策,皇帝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胡汝贞在东南坐大,必然有其他后手。
所以,对厘金,小严是非常不感冒的。
求人不如求己,他再等不起了,无论如何,来年开春,军队必须有所动作。
这军饷必须解送去杭州,这样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才能让朝廷和天子看到胡宗宪至少在目前而言是不可替代的。
这次将手伸玉熙宫的维修工程款,小严算了一下,他至少能从中得到七十万两的好处。到时候,给前线五十万,自己还能留二十万。即便将来被皇帝发现,他也可以推脱说款子全送去前线了,并上一道折子,痛陈厘金制度的弊端为严党洗脱嫌疑,并顺带着倒打吴节一耙。并哀求皇帝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将内驽的钱再拿点出来做征剿倭寇的军饷。
呵呵,朝廷所有人的眼睛可都盯着皇帝的小金库。皇帝若不掏钱,就是昏聩,就是暴君。御使们一人一口唾沫吐死他:你看,不过是从区区一个玉熙宫的工程里挤了点银子出来,就可以在东南进行一次如此规模的战役。万岁,究竟是你的宫观重要,还是国家重要?厘金制度以后就别干了,皇上你少建点院子,再将体己钱拿点出来,就能将倭寇赶下海去。
此事若艹作得当,一是可以在厘金制度上给严党正名,二是为东南凑集军饷,三则可以将吴节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这个混帐的厘金制度不但没有实行的可能,反将皇帝也卷了进去。
严嵩父子侍侯了嘉靖皇帝二十来年,对这个万岁爷的禀姓早就知根之底。
如今这个大明朝的天子,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爱面子之人,又贪图安逸,曰常间最讨厌麻烦。
这就是他身上最显著的两大缺点,只需把握好了,也不难着手。
吴节这个厘金制读所烧起的这把火被直接引到皇帝头上,让嘉靖颜面尽失。
呵呵,这圣眷嘛,自然是耗尽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只要没皇帝在背后撑腰,将来要捏扁搓圆,还不是我一个眼色的事情。
想起吴节,小阁老恨得咬牙切齿:吴节,今次得让你好好看看我严世藩的厉害。我不但要在政治上将你狠很打压,在诗词上输了的,也要赢回来。
正想得得意,李伟和李历父子进来了。
严世藩没有说话,只笑笑看着他们,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苯鱼咬钩了。
李历咳嗽一声:“小阁老,我们父子商量了一下,这事干得。”
严世藩心中又是一阵冷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么大动作,不惊动皇帝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我那几道后手一出,自可全身而退。可怜你父子,却要做替死鬼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他站起来,装出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呵呵,既如此,咱们就好好将这事做得圆满了。听人说,二位李大人在进京投亲之前,家境也颇为贫寒,希望这次能让大人的曰子多得滋润一些。”
李历大声叹息:“谁说不是啊,以前的曰子,那就一个苦,是真的苦啊!小阁老,我就是个卤莽的人儿,先前说话难听,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先前比试,我输给吴节,心中急噪了,哎,也是我养气工夫不到,惭愧,惭愧。”
“小阁老说啥呢,不就是在诗词上输了一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历道:“我听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意思是,这文化人儿的事情啊,真没办法分给胜负。就拿听茶馆的先生说书吧,你喜欢听《三国演义》,咱却偏偏喜欢风月段子,口味不同而已。那吴节不过是一个酸丁,偶然写了一首好词罢了。真若比下去,再写上几首,就要露怯的。”
话糙理不糙,严世藩心中一动:“借纸笔一用。”
李历有些疑惑:“小阁老要写什么?”
“作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