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蠢货。”顾歧豁然起身,阖屋皆惊,慕容卓磕头道:“七殿下恕罪,小的是蠢,七殿下恕罪。”

“我没工夫跟你消磨时间。”顾歧道:“起开,我自己去找。”

慕容卓骇然,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歧身后道:“七殿下,您究竟要找什么,小的带您去找,或者,给您带路也行......”

顾歧不理会,他衣袂生风,沿着厢房一间一间查看过去,走到一扇门前,他低眸瞥见门前台阶上薄尘朝两边开,有进出踩踏的痕迹,便停下脚步,慕容卓有些发慌,上前半身掩住门面道:“七殿下,这里废弃多年,没什么可看的,那边,那边有花木,咱们去那边看看!”

“谁要看你的花木。”顾歧用扇子把慕容卓的胳膊敲下去:“不知道自己大只,还挡在我跟前碍眼?”

这位七皇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恶劣乖僻,“胖的碍眼”的慕容卓呆若木鸡,被仆从们拉到一侧,顾歧抬脚踹了一下门,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慕容卓虚弱的辩解道:“耗子,耗子受惊了......”

闻言,顾歧眉心一动,退开一步,慕容卓以为他放弃,稍稍松了口气,却见顾歧用扇子指点道:“去开锁,用钥匙开,轻点开。”

话语里居然有那么一点难以捕捉的温柔,慕容卓彻底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仆从开门,掌灯,顾歧提袍跨入。

须臾的功夫,慕容卓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难不成那个小妮子说的是真的?!

当今七皇子看上了他们慕容家的弃女,听起来像是行大运了!这可是皇亲国戚啊!

一阵狂喜接踵而至,在心头徘徊不去,还没来得及等他做完梦,顾歧已经拽着一个人从里头跨出来,动作粗鲁,慕容卓刚要说话,被顾歧抬腿一脚踹在肩头。

“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小的慕容卓。”

“哦对,慕容卓。”顾歧拧着眉头:“你胆大包天!”他转而用扇子点着苏敛的脑袋:“这个丫头片子几日前在街上撞我,偷我的扳指,躲进你处。我都亲自找上门来了,你还敢包庇!是当我傻,还是觉得自己活够了!”

慕容卓始料不及:“什么扳指?”

顾歧将那羊脂玉扳指示与他看:“这是我母妃陪嫁之物!价值连城,你们慕容家是穷疯了?把心思动到我身上?”

“不,不是的!”慕容卓脑子里已然一团乱麻,他飞快的瞄了一眼苏敛,计上心头,竭力撇清道:“她不知是哪儿来的,我不认得她!许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小贼,对不对?”他转头冲家仆拼命使眼色。

“对对对。”家仆们应和:“不认得,未曾见过。”

顾歧冷冽的挑了一下唇,慕容卓心道大事不好,忙摆出义愤填膺之相:“这小贼连七殿下的东西也敢偷,还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简直可恶至极,殿下您莫要出手,我替您教训她!”说罢,他抬手便要打。

顾歧劈手握住他的手腕,冷冷道:“你未免太喜欢替人做主了。”

“不敢,小的不敢。”慕容卓唯唯诺诺:“殿下做主,殿下做主。”

“人我带走,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秋后算账。”顾歧将苏敛往身畔一拉,阔步走向门外,一壁走一壁不忘回头威胁。

他平日本就无甚表情,眼下摆出威胁的狠色直接叫慕容卓一干人吓破了胆,纷纷以额触地连声求饶,看也不敢多看,顾歧趁此机会小跑起来,带着苏敛奔出了宅邸。

天色已晚,行人归家,风起沁凉,袍服与长发飞舞,顾歧拉着苏敛在长街上奔跑,少女的腕骨纤细,肌肤滑腻如绸,却冰凉似水,顾歧想,似贴身所穿的湖光蚕丝锦。

他微微一怔,觉得这比喻太过轻浮,无端忆起一句: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顾歧霎时停下脚步,用扇子敲了一下额头,这是搭救,不是私奔!

“私奔也不能选她呀。”他喃喃自嘲。

“啊”一声轻呼,苏敛足下一绊朝前摔倒,顾歧忙接住她,少女像是失了脊梁骨一样软在他怀里,若是一松手怕是就要瘫在地上了。

顾歧刚想损她两句,忽而觉得她颤抖的厉害。

“跑太快了?”他低头追问:“跑不动你也不出声。”

苏敛被他训的哆嗦了一下,双臂使劲推搡,但她抖得太厉害了,这点推搡力度被顾歧轻易制住。

“苏敛你抖什么?”顾歧皱眉道:“你抖得真的很厉害。”

“我不知道......”苏敛吐字如碎:“我控制不住.......”

她竭力咬唇,却依旧掩饰不住惊恐之色,顾歧将她往怀里摁了摁,抱紧,掌心扶住她的后脑,轻轻地揉,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慕容卓滚远了,不会来了。”

许久,苏敛恢复了一丝生气,顾歧颔首问:“好点了吗?”

“我走不动.....”苏敛颤声说:“腿......腿软.......”

顾歧吐出一口气,失了耐性,弯腰勾她膝窝,打横抱起,苏敛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但那挣扎微乎其微,被顾歧用力一楼给掐断了。

“一个慕容卓把你吓成这样?”他一边往客栈走一边说。

他私心指望苏敛反抗一下,但苏敛没有,顾歧的目光微沉,也不再多言。

客栈里几个小二躲懒,打瞌睡的打瞌睡,嗑瓜子的嗑瓜子,顾歧跨入门槛,几个小二不约而同的站直了。

“开间上房。”顾歧说。

“几间.......”一个小二直不楞登的问,被旁边同伴掐了一下腰,生生把疑惑吞进去,鞍前马后的去引路。

不肖一会儿他就被赶了下来,垂头丧气。

“我话都还没说完。”他埋怨。

“你这对招子白长了。”同伴嘲笑:“人家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急都急死了,哪儿有空听你的废话!”

顾歧将苏敛放到榻上,苏敛翻了个身朝里,默然弓成了个虾,顾歧在床缘坐了一会儿,起身去让小二准备些吃食,复又坐回了床边。

“面朝外。”他拍了拍苏敛命令:“我把你抱回来是为了看你的后脑勺吗?”

苏敛又缩的更紧了些,仿佛在刻意压抑着呼吸,即便是如此,顾歧还是听到了一阵“呼啦呼啦”的阻塞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