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修侧目瞥她一眼,陈安梨眼底的好奇和些微遮掩不住的愧疚,从后视镜中看也格外清晰。
“见心理医生,做康复治疗。”他回答得依旧简洁,“花了点时间把答应他们的电影拍完了,读了一年的金融,还接手了点陆家的生意。就这些。”
一年多的漫长岁月,还是刨除所有度日如年的难捱来看的,通通被他说得太过轻易。
陈安梨想,成长最残忍的地方是什么呢?是岁月毫不给你理由的把你丢给生活去作弄,而人只能被迫成长,被迫褪去青涩做出改变,被迫变成一个习惯孤独和忍耐的成熟模样。
偏偏陆屿修要经历比这些更为难以想象的折磨。
“你已经那么难受了……为什么还要拍那部电影?”陈安梨还记得自己之前刻意避开娱乐圈那么久,还是猛然听到他的消息时的震惊和波动。她实在想不通陆屿修冒险那样做的原因。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好。”陆屿修说着,苦笑了一下,“我更怕,等我好了,回去找你的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而我再也没有机会。我总得想办法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让你不要太快忘了我。”
他说着,故意带了点逗弄她的语气,陈安梨却不想笑。
笑不出来,想象不到,陆屿修那时是怎么忍耐的这一切,又是怎么凭着一腔孤勇走了出来。
而这通通都没有她作陪。
陆屿修看着她眼底的落寞和心疼,不忍看下去,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你呢?这段时间,你都在做些什么?”
陈安梨看着窗外,回答的淡然:“就……换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
“没和他在一起吗?”
陈安梨愣了一下,终于收起了视线,猛地回头。
她看着陆屿修像是不太在意一样目视着前方开车,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易承纪。
他居然这么随意又坦然地问出来了……陈安梨犹豫了一下,猛然注意到陆屿修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尽了全力,指节泛白,白皙清瘦的手背上青筋格外明显。
原来,他是在忍耐着。
陈安梨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学着他的模样,目视前方,很轻的开口:“没有。”
车子猛地停下,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音。
陈安梨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很快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车内静谧无声,陆屿修抓着方向盘,胸膛剧烈起伏着,视线幽深,终于偏头看她。
“为什么?”他问。
视线向淬了毒一样,明明锁在她身上,却在把自己缠紧。
陈安梨搅着手,不知道为什么,几乎出现了幻听,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陆屿修心脏跳动的声音。
停了停,终于稍微平复了情绪,陈安梨偏头看他,视线淡然而轻柔:“因为我变了。”
四目相撞。
空气里的星火几乎瞬间被点燃。
陈安梨看着陆屿修,他眼底的幽深犹如吸满墨汁的笔一瞬间点入清澈的水中,一瞬间晕染开来,成了一副流动的水墨画。
所有的情绪回落,尔后融合成不可言说的默契。
陆屿修的眼神逐渐清明,配合着唇角微微翘起。
他笑得浅淡,眼神却浓烈,缓缓凑近她。
陈安梨抓紧膝盖上的衣服,僵直着身体,视线直直看着他,第一次没有躲。
陆屿修的手往前,轻柔缓慢,俊脸同她越靠越近,就在快要贴上之时,忽然,“咔嚓”一声,打破了空气里所有旖旎。
陈安梨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他的手帮自己叩开了安全带的扣子,安全带擦着她的身体飞快弹回去。像是急促地抚摸,陈安梨只觉得心脏跳得快要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抬头,陆屿修含笑的视线近在眼前,低低沉沉的嗓音出口,落在她的耳际:“你刚刚,是在期待我吻你吗?”
陈安梨脸色瞬间大红。
一瞬间,所有深情的,坦诚的,克制的情绪全都冲散,酝酿了一路的气氛被打散,陆屿修忽然又把她拉上他太过急速的节奏中去。
陈安梨倏地往后撤了一下,移开了目光,矢口否认:“……我没有!”
陆屿修却不听她的解释,在他身后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低沉的开口:“虽然那确实是我的想法,但现在不是时候。”
陈安梨没懂,回头看他。
陆屿修的眉眼看向她,颊侧的梨涡十分清晰:“我怕我忍不住。”
陈安梨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忍不住。
她脸色大红,倏地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一样迈步出去。
陆屿修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在她身后止不住笑,熄了火,推开门,追在她身后出去。
一直陪在陈安梨身边逛着商场。
陈安梨照着清单挑选着东西,好多东西找不到,售货员过来,她用英文说得磕磕巴巴,还是陆屿修上来,抬手拎过她的手机,很流畅地报上了每一个商品的名字和数量。
导购看着他笔挺的身姿和英俊的面庞,脸上的笑完全止不住,很快帮她找到了所有东西,装进购物篮里。
陈安梨跟在陆屿修身后,乖顺地像个小媳妇儿,却在和他实现相接时,很快心虚地躲开,板着脸装生气。
两个人仿佛突然年龄倒错了一样,陈安梨变成一个无比幼稚的小女孩,而陆屿修包容地由着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