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说:“刚才我们用夜光粉撒在那条路上,明明出现了一排脚印,脚印旁边还有血迹,这说明了啥子?”
“我们的夜光粉是专门用来探查尸体的,既然有亮光说明就有尸体的痕迹,也就是说那一双脚印是来自一具尸体。脚印旁边的血迹,就正好说明这尸体是刚死不久,而且还在流血。”李伟解释道。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晓得,既然是这样,那刚才我们为啥子不顺着那排脚印追下去呢?”张七追问。
“呵呵,这个就是问题所在。你想想,按照我们普通人的想法来推断,如果看到那排脚印,就说明那具尸体走过这个地方,而这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孙徒弟的尸体。为啥子不顺着脚印追下去?这是一个普通人心中都会生起的疑问,更何况这个死者的师傅呢?”
李伟的话让大家恍然大悟,的确如此,如果这个谢屠夫真的有那么想找到孙徒弟的尸首,那刚才就应该追问那排脚印的事情,就算他不懂,至少也会问这夜光粉的作用,可他只字未提,这难免会让人生疑。
曾银贵瘪了瘪嘴,问张七:“那刚才在路边你咋个不问?”
张七顿时显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当时是想问的,因为我也觉得那片荒草地里有问题,结果不晓得是哪个在身后拐了我一下。”
曾银贵回头问道:“哪个拐的?就该追问下去,看看这个谢屠夫有啥子名堂。”
身后的几人都疑惑地看着彼此,并没有人在曾银贵面前自首。曾银贵冷哼了一声:“你个张七,不懂还装懂!少在这儿编谎话了。”
张七无奈地笑了两声,指天发誓:“哪个龟儿子、生娃儿没屁眼儿的撒谎,当时绝对有人拐了我一下,我以为是个暗号,就没有问,结果回到这个宅子,被谢屠夫说的‘肚里货’一岔,就给忘了。”
喻广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幸好当时你没有开口,不然咱们的线索就断了,这谢屠夫的举止有些怪异,这我一早就发现了,从他来旅店接我们开始。”
“哦?咋个怪异法?”曾银贵在一旁靠下来,双手交叉在胸前,整个人骑在一张独椅上。
“你想想看,当时他来接我们,跟我们讲了那个店主小时候在那段路上遇到的怪事,你们仔细想想,这个谢屠夫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如果这个地方闹鬼,他会不晓得?”李伟替喻广财解释了一番。
喻广财点点头:“既然他晓得,为啥子不直奔主题,跟我们讲这条路在人们口中相传的怪事,而要绕到店主身上?这条路要是闹鬼出了名,那他以前听到的传闻,肯定要比店主讲的更吓人吧?”
张七似乎没有听懂喻广财的话,他想,这谢屠夫给大家分享店主小时候在无头塘遇到的怪事,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琢磨了一阵,他就拉着同样没有听得太明白的曾银贵出了堂屋。
等到两人走后,整个堂屋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爷爷这时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试探着说道:“师傅我……刚才在那个事发地点看到左手边的荒草地里有东西。”
喻广财看了爷爷一眼,笑起来:“你看见了?”
“嗯,真巧那时候我扭头望了一眼。”爷爷说。
“那你看到啥子了?”喻广财问道。
爷爷摇摇头:“其实也没看到啥子,就看到那片荒草地里的草丛动了一下。”
喻广财深吸了口气,说:“幸好,那片荒草地里的东西,我暂时说不出是啥子,但我能感觉到,那里面的东西可能会出乎我们大家的想象。”
“那跟这孙徒弟的死会不会有关系?”一直没有说话的莫晚,问了一句。
喻广财点点头:“十有八九。”
听到这里,爷爷埋着脑袋幻想着那片荒草地里藏着的东西。这时候,他的脑中突然闪过在镇上那间旅店之中突然醒过来时,听大家讲述的关于无头塘的过去。那片荒草地之下,会不会就是当年菜市口处决犯人之后,埋人头的地方?
李伟看爷爷在出神,走上前来轻轻扯了他一下:“现在就不要想这么多了,等这一顿吃饱喝足之后,再想想法子。”
爷爷点点头,刚一回转身来,就看见曾银贵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他浑身都被水给打湿了,一脸狼狈的模样。
“你慌慌张张干啥子?!”李伟呵斥了他一声。
曾银贵喘着粗气说:“不是,是张七,他掉进水井里去了!”
几人跟着曾银贵来到谢屠夫家的后院,这个院子比爷爷想象之中的要大许多,只是比较空旷,没什么花草做摆设,看上去很是单调。曾银贵口中的水井就在那个后院的正中央,井口之处用木框拦住,上方有一根粗实的木头,旁边有一个木制的手动滚筒,滚筒上缠着一根井绳,和别处的水井没什么两样。
“就,就是那口井!”曾银贵的模样有些害怕,他颤颤巍巍地拉住师兄李伟的衣袖,怯怯地躲在他身后。
这个张七一辈子是出了名的福大命大,爷爷小时候就是跟着他学的游泳,还记得有一次几人在涪陵江边,也是遇到这么一个邪地,关于水鬼传言盛行的水域,张七想都没想一头扎进去,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凶多吉少的时候,他却光着身子从水底里冒了出来。那一刻,爷爷就断定,这个张七生来一副贱骨头,兴许是老天爷都难得收这么烂贱的命。
“喂,张七,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李伟站在离井口还有些距离的地方,朝着那水井里吼了一声,可是过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回音。
爷爷也跟上前去,走到那井口边上,往那深井之中探头望去,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爷爷扯着嗓子喊道:“张七?死了没有?!”
众人都凝神细听,却并没有听到张七的答复。
正在这时候,谢屠夫穿着围裙从厨房走过来,他瞪着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问道:“几位师傅,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听到他的声音,几人回过头去,李伟非常镇定地说:“我们有个师弟掉进这口井里去了!”
“啊?这个井口我不是拦上了吗?到底怎么回事?”谢屠夫一脸的惊讶。
谢屠夫算是问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都回头去望着一旁的曾银贵。曾银贵连忙就慌张起来,他说:“那,那口井下面有东西……”
听到这话,爷爷突然紧张起来,他拉住曾银贵:“你赶快说,到底碰到啥子了?”
曾银贵深吸了口气,说:“刚才我跟着张七从堂屋出来,本来是想四处逛逛,但想到待会儿要吃饭,就不敢走得太远,只好在谢师傅的宅子里闲逛。谢师傅这宅子倒是挺大,只是也没有啥子多余的摆设,找不到稀奇可看,我们两个都很无聊,就坐在这后院的石凳上吹牛。吹着吹着,也不晓得是咋个回事,我们就听到院子里突然有啥子东西‘咕噜’一声响起来。这个声音很沉,但又很大。张七反应很快,他说那声音是从那口井里发出来的。于是,他就走到那口井边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那口井。他看了半天,也没有出声,我就问他,有没有看出啥子名堂。他头也不回地在嘴边竖起食指,让我不要说话。我想这个崽儿是不是饿出毛病了,就干脆走上前去,站在他的旁边,也一道往那井口里看。那井口里很黑,头上的月亮也照不进去。可就在我觉得太无趣准备转身走开的时候,那井底下突然有一团鲜红色的东西翻动了一下。我被那东西吓得哆嗦了一下,张七倒是来了兴致,他指着那团东西说,是条大鱼,看来今天晚上要加餐了。可我明显感觉到那东西根本就不像是鱼,倒是有点像……”
“像啥子?”爷爷追问了一句。
曾银贵别过头来,瞪大了一双眼睛,口气非常缓慢地说:“像是一具裹满了鲜血的尸体。”
曾银贵的话让一旁的罗琪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罗琪挪动两步,离那个井口远了些。
“那后来呢?”李伟问。
“后来,我就劝他,说那井下面的根本不是鱼,再说了,就算是鱼,也是谢师傅家里养的,你也不应该去捉不是吗?”曾银贵揉了揉鼻子,说,“也不晓得他是听了我的话,还是咋个的,就转过身朝石凳的方向走过来,可没走开两步,他就一步一步倒退回去,就好像倒着看连环画时候的样子,倒回到那井口边上,仰着倒进了那口井里!”
“你看好了是这个样子吗?”李伟朝着那井口倒退了几步。
曾银贵点点头:“我当时就被吓傻了,连忙冲上去看,结果那井口里黑漆漆的,啥子都看不见,我喊他的名字也喊不得应,就赶紧过来叫了你们。”
喻广财听完之后,并没有吱声,他低沉着脑袋,思索了一阵之后,对李伟说:“先封住井口,丢一颗黑曜石下去。”
李伟“嗯”了一声,从布袋子里取出一圈铜丝、四张灵符、一颗黑曜石。他将铜丝正好捆在井口上方的木框上,将四张灵符贴在铜丝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然后拿着黑曜石走到井口边,对准井口的正中心将它丢了进去。
“行了,咱们先回屋里去吧。”喻广财说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