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所谓的最强部队,竟然只是一群畏畏缩缩的花架子,兵大爷,真正打起仗来,竟然连枪都不敢开。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到这,他无奈的摇摇头,瞥了眼身旁几个抱着枪的士兵,扯开嗓子,指着教导队藏身的地方喊道:“都他妈给我压好子弹,枪上刺刀,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要是指望某些只会玩娘们的兵老爷,满中国都得插上小鬼子的太阳旗了。”
那几个士兵早就对背后友军的不作为感到愤慨了,这时候,也起哄般的转过身,脱了裤子撒起尿来。
“去你们娘的。”看到这一幕,赵勇德倒是给逗乐了,一脚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家伙踹了个狗啃泥:“老子不是命令了吗,有尿就撒在钢盔里,留着浇机枪。”
“师长,您可冤枉我了!”那兵哥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您瞧,现在不顺着风吗?咱是想让某些娘们儿闻闻,王老根我的爷们尿!”
“好,好!爷们尿,这名字霸气。王老根对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这仗打赢,我姓赵的请你喝酒。”赵勇德大喊道,似乎想借此发泄掉连日来的不快和郁闷:“兄弟们,转身,对着娘子军,撒尿!”
“撒尿!”呼声如山,此时北风正盛,一股子骚味迅速飘远扩散,难闻之极。
只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两百米外,正有一双被无限拉长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里,精确到每一个扭矩,乃至,准分线。
“一群有趣的小家伙。”放下望远镜,杨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不过这个涟漪的波动还未维持一秒,就迅速被收起。重新恢复成了原先的木然面孔。
他的背后,是一排排并肩而坐的士兵,面无表情,不为外物所动,那笔挺挺的坐姿便如扎了根的木桩子一般。这些人的装束也和表情一样古怪,清一色的德制m35钢盔,灰呢子大衣,小绑腿。细心看的话还会发现,他们的腰上,竟然别着只有高级军官才有资格配备的驳壳枪和防毒面具,而倚在肩膀上的中正式步枪,更是崭新如也,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缕缕黝黑的幻光。
虽说只是一个镜头,但无论装备,素质,还有纪律。都能表明,这绝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
第二章 沪淞会战(2)
“那个带头的想干嘛,激将?这也太小看我们了吧!”和杨开并肩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军官,此刻的他正蹙着眉毛,表情有些啼笑皆非。
“无所谓。”杨开淡淡的说道:“误解我们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差这一个!”
“但是杨开……”中年军官话锋一转:“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协助32师防守蕰藻浜,你为什么要让我拒绝那个赵团长的邀请,选在了这里扎营?”
他的话不无疑惑。
“因为战略价值。”杨开斩钉截铁的说道:“刘队,你还记得,威廉教官在临走前,和我们打的一个比方吗?”
“你是说……”刘子淑似有所悟。
“是的。”杨开点头:“一加一,有时候可以等于十;但有时候,却只等于零!我们是一支特立独行的队伍,所有的装备和训练,都是国内最好的,独一无二的。但这也造成了我们的局限性,因为其他杂牌军,乃至中央军跟我们的配置差距实在太大,所以我们只能作为一支特种作战的奇兵使用,如果打散,混编,跟他们结合成一股力量,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将不值一提。”
“唉!”刘子淑感慨般的叹了口气:“难怪那个大胡子德国佬说,他来到中国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你这个鬼才。”
“那么,昨晚和黎明的两次防守战,你为什么死活不让我带着大家杀一阵,涨涨锐气呢?结果,你看,和对面那位仁兄的矛盾,又加深了。”说到这,刘子淑双手一摊。
“刘队,我知道你信任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之处,但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您没觉的吗?以日军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两次小规模集团冲锋的失利就会轻易退缩,而从早晨到现在,对方却只是炮击,而不采取任何军事行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他们在整编吧!”刘子淑摸了摸下巴。
“两次进攻前后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根本没死多少人。日军纪律严明,不是伤筋动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整编。何况,我们观察了一整天,也没看见他们有何异动”杨开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最要紧的是……”
风,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凉了起来,刺入骨髓般的寒冷。
“最要紧的是太安静了!”
未等杨开再言,刘子淑整张脸变得铁青,低声说道。
“太安静了……”
刘子淑这么一说,就连周围人都被感染了,谨惕的四下望去。久而不散的黑烟已经笼罩在整个天地之间,四下里满是芒硝的味道。偶尔一声乌鸦的惨嚎,连草中秋虫,在这一刻,似乎都没了声音。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们这两颗鸡蛋不能放进一个篮子里,避免被鬼子来个一锅端。”低下头,杨开拆下弹夹,吹了吹金属槽的缝隙:“独眼龙,你能测算出,这里离河滩的水陆分界点,大概距离多远吗?”
“我试试!”一个浑身缀满杂草布网的怪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的帽檐压的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只眼睛炯炯有神,但另一只眼的位置,却绑着一根黑色的丝带,丝带三分之二的距离上,一条粗大的伤疤自额头贯穿到下颚,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一条肉红色蚯蚓,随着面部表情左右扭动,令人心惊胆寒。
看来,这个人曾经受到过一次致命伤,虽然侥幸不死,却失去了一只眼睛。难怪杨开会称之为‘独眼龙’。
“望远镜给你!”杨开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种废物对我没用,有狙镜就可以了。”独眼龙淡淡的回了一句,也没去接,只是解下背在身后帆布包裹,打开。
一只手僵在半空,杨开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不过最后还是善意的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埋头工作的独眼龙。
此刻,那个性格怪癖的家伙已经将藏在包裹里的几个部件组装完毕。
鬼斧神工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通体修长的半自动步枪,从枪管的抛光度可以看出,枪主人的保养工作,做的很到位。
杨开认识它,这是德国产的7毫米小口径毛瑟步枪,而且还是加装了光学瞄具,截掉一半枪托的二代改制品,虽说这种枪没有众人手中的中正式来的简单,方便。但它却有两个优点,是中正式步枪的研发者,穷其一身也无法企及的。
更远的射击距离,更准的射击精度。
于是,它成了狙击手们的宠儿。
而独眼龙,这个相貌丑陋的男人,就是教导队里最强的,也是唯一的狙击精英。
他的判定牌只有一张,对方倒下,或者,自己倒下。
轻微的咳嗽了一声,独眼龙将步枪平举至肩,枪口对着远方,微微移动。然后缓缓地,不动声息的,将眼睛凑近了瞄准镜。
十字刻度里的视野很清晰,独眼龙甚至能看见,战壕里,那个带头的黑胡子男人,在正对着自己,脱裤子撒尿。
当然,他并没有某些特殊的癖好,稍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将枪口挪向了河滩的分界线。奔腾的潮水穿流不息,洗刷着礁石上的斑斑血迹,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瞪着眼,半裸着身体。
当刻度线卡在河滩上的时候,他抽出左手,竖起大拇指,对着阳光,开始了函数计算。
“大约二百三十米,误差在厘米范畴内。”
听到他的话,杨开吸了口气:“那么这个距离,如果日军再次发起抢滩登陆,你是否能命中指定目标?”
这次,独眼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想,这才开口:“我的枪可以,你们的枪,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