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次出行,郑夏早就准备好了。楼下停了提前订好的车,郑夏考过驾照,但出行都有司机,没开过几回,有些生疏。一路磕磕绊绊之下,两人还是顺利地来到了游乐园门口,扫码进去了。
因为路途中耽误了太长时间,出门虽然早,可是到达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游乐园里最多的是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还有就是年轻男女甜甜蜜蜜的约会,像是郑夏和安知州这种组合,一个成年男人带着个少年宛如异类,特别郑夏在炎炎夏日下还是这样的穿着,有点像犯罪分子,周围的人都有点躲着他们俩。
郑夏凑在安知州身边,颇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我从来没被人这么嫌弃过。”
安知州没忍住笑了笑,这是个真心实意的笑,露出右边脸颊边的小酒窝,特别可爱,才算是有了些活人的气息。
郑夏抹了一把汗,也笑了。
安知州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郑夏拿了游乐园门前的宣传册,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买了两只冰淇淋,递了一只自认可爱的给了安知州。
宣传册上图文并茂,厚厚一沓,郑夏啃着冰淇淋,看安知州长久地停在一页没有翻过来,以为他是看花了眼,便凑过去打趣了一句。
安知州指着宣传册上的几句话,冷淡地说:“这几句话都有问题,宾语缺失,两次错误,还有错别字。”
郑夏被冰淇淋梗了一下,好声好气地劝他,“安安,咱们是来玩的,不是来搞语文突击训练的,你要多关注一点别的……”
“不,”安知州在那几句话上圈了圈,“你说,如果我把整本宣传册上的错误部分都挑出来改好,找园方的负责人,能不能拿到奖励?”
空气突然寂静。
郑夏:“算了吧,我来先挑一挑玩什么项目,你再复选好了。”
而他们俩的旁边的桌子坐了一对年轻男女,男孩去前台点餐,只留女孩一个人待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向周围看着,正巧看到个衣着古怪的男人在吃冰淇淋。
嘴型和下巴很像自己的男神,简直一模一样。
她是个很敢想敢做的人,思考了三秒钟,理智虽然告诉自己男神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是没忍住走到那张桌子边,问了问,“那个,你长得好像郑夏哥哥啊!”
郑夏哥哥是郑夏粉丝对他的爱称,但在这里听到,郑夏本人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
郑夏:“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我……”
安知州都捏了一把汗,准备情形不妙,拉着郑夏就跑。
那个女孩子还有些狐疑,想要再探究一番,即使不是男神,长得像一点也可以征求同意拍下照片,去找小伙伴们炫耀一番。可是她的男朋友点餐归来,对这两个人很有危机感,将餐点放在了咖啡厅的另一端,拉着女孩去那里坐了。
安知州环视了周围一圈,除了他们俩之外只有两张桌子上有人都能被认出来,不由深深地看了郑夏一眼。
就这还能去人山人海的项目里玩?莫不是要被扒了个底朝天。
郑夏也很无辜,他低头看了眼正巧翻到的一页,小声说:“不如去这个吧。没人,有人也看不到看不到脸。”
安知州咬了一口冰淇淋,瞧了一眼——鬼屋,配图是一张恐怖可怕的人脸,
冰淇淋的凉气忽然从喉咙蔓延开,从头凉到了脚。
安知州装作漫不经心地点了头,实际上捏紧了拳头。
与其他人满为患的项目相比,鬼屋前面的人算得上门可罗雀,很容易就排上队拿到票,放他们俩进去前,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一支手电筒,还好心地提醒,“心脏有问题或者其他方面的身体问题导致不能受到惊吓的游客千万不要进去,现在还来得及退出呦。”
安知州一脸冷漠,跟在郑夏的后面进了这个森林洞穴探险式的鬼屋。
一踏进里面,温度下降了不止一半,从生理上先给人透心凉的感觉,安知州穿着短袖,背后全是热汗,被冷的打了个哆嗦。鬼屋内部是完整密封的设计,周围没有一点光,只有两人的手电筒发出过分黯淡的光,像是电量快要用完一样。远处还有幽怨的歌声和着滴答滴答的水声隐约向这边飘了进来。
郑夏将手电筒向周围晃了晃,旁边都是仿真的布置,山壁底部满是湿润的苔藓,高一点的地方似乎还有小孔,里头隐隐约约有爬虫出没。
安知州犹豫了半晌,都没能迈得开腿。
郑夏已经朝前走了几大步,回头看他,“安安,快点跟上来。这个鬼屋只要是走出去就算结束了。路途中还要找电池,要是手电筒灭了只能摸黑走了。”
里头的灯光太暗,安知州又一贯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路途都走了一半,郑夏都没发现自己身后的安知州怕得快要发抖了。
直到不再是幽幽的鬼声,而是一个货真价实,满脸鲜血的女鬼突然从安知州的身后冒出来,伸手到他的眼前。
安知州的手电筒都吓掉了,撞在地面上,他向前跑了一步,撞在了郑夏的怀里,正好结结实实栽中了鼻子,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郑夏对这些没有丝毫害怕,全程当做探险游戏,此时一把将安知州搂在怀里,声音里有些微的笑意,“安安胆子这么大,还怕这些吗?”
这个姿势非常亲密,对方的呼吸都在咫尺之间,他的脸滚烫,仿佛烧了起来,连身后的女鬼都忘了,一心要挣脱郑夏的怀抱。郑夏却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在他的耳畔安慰,“别怕,安安,别怕。”
直到伪装成女鬼的员工自认完成了任务,又顺着员工通道默默地离开,郑夏才把安知州从怀里放了出来,刚才的事一个字也不提,只是捡起被摔坏了的手电筒,叹了口气,“糟了,毁坏游乐园的财产,要赔偿的。”
因为只剩下一盏灯了,两个人只好离得更近,几乎是贴在了一起。期间因为安知州的手太冰,郑夏脱下了自己的的夹克外套,给他披上了,。知州的身材单薄,看起来就像是被严严实实罩了起来。
周围满是郑夏温暖的气息,走在后半段的时候,安知州好像也不怎么害怕了,因为郑夏就在自己身旁。
玩完了鬼屋,和工作人员友好地协商了有关手电筒的赔偿事宜后,别的项目又没有太大的胆子去玩,两个人租了一辆双人自行车绕着游乐园逛了一圈,心满意足地上车回去。
在小区门口的那家蛋糕店,郑夏取回了早就订好了的蛋糕,摆在了车后座。
当天傍晚,陈爷爷和郑夏为安知州过了生日,订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安知州吹完了蛋糕上的蜡烛,却没有许愿。
他怎么敢许愿?这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一样。
郑夏的飞机定在了晚上,安知州送他到了楼下,趴在车窗上同他说话,离别时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叮嘱,“别在意那些事。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有什么想要的都和我说。别人不疼你,郑哥疼你。”
安知州心里一阵酸涩,他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好运气,下雨的那天在楼梯口碰到了郑夏。
车子离开后,安知州并没有上楼,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走到车站,上了一辆公交车。
他去了埋葬自己养父母的公墓。
夜风习习,公墓周围栽满了高大的树木,四处没有光,只有保安室的灯光幽幽地映亮了周围一小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