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原职干得好好的,平时也能抽出时间来调/教几个连亲带故的小子,得知自己被扔进三司后挺纳闷:谁给他挪位置了?
他爹和他岳父都在三司干过一段时间,本职工作干得不太得劲,朋友倒是结识了不少,逢上休沐日就和韩绛他们聚一起谈天说地。
王雱知道这地方水深,赶紧先找他爹了解了解情况。
王安石对三司印象不大好,首先是他和包拯也不太对付,处不来。其次三司人太多,关系网复杂,他弄不清楚,还不如他去凤翔搞水泥生产线自在!
王安石挑拣着自己了解的内容和王雱讲了,最后才把御前的情况告诉王雱,让他别一天到晚往御前凑,看看赵概他们都把你当什么了!
王雱莫名地从王安石话里听出点愤慨来。他这个爹脾气就这样,软硬都不太吃,还记仇得很。
自从换了新宅院、分了院子住,王雱就没多少机会偷看王安石的小本本了,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王安石肯定又在上面记了很多笔!这矛盾似乎越积越深了!
王雱正准备给王安石刷新一下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又听王安石提起韩琦主动和他说话的事,把自己和韩琦的对话跟王雱复述了一遍,谴责这老韩自己立身不正还来嘲讽他们父子俩!
王雱:“……”
王雱想了想,把酝酿好的话吞了回去。算了,救不回来了,随爹去吧。
王雱这品阶、这年纪,自然不可能去当三司使,他就是去三司干活去的。他决定先摸清楚三司的情况,再瞧瞧有没有能搞事的地方!
第二日上朝,他的位置就从枢密院那边挪到了三司那处。
朝会的排位很复杂,宰执为一班,台谏为一班,秘书班子为一班,后面还分了老多班次。各班次之中又按照部门分开排列,部门内部再按资历、品阶排下去,若你站错位置还可能被人手撕!
王雱规规矩矩地在自己的位置站好,聆听前头的大佬们发言。
朝服配的幞头搞得非常鸡贼,两翅儿做得又长又直,确保朝臣们上朝时保持好几乎能做广播体操的基本距离,全面禁绝朝会上交头接耳的行为!
今儿朝会上没什么新鲜事,官家下朝后下意识想寻王雱一起去垂拱殿,把内侍叫上前才想到王雱的差遣换了,不能再随侍御前。
官家心里有些失落,但想到赵概那些话,又挥挥手让内侍下去,独自迈步走往垂拱殿。
王雱跟着新同僚们去三司报到,认了一圈人。
三司使也刚上任不久,叫蔡襄。
这人王雱知道,他造过一座很了不起的桥,用了两种新法子,一种筏型基础,一种叫种蛎固基法。后一种思路是王雱借鉴过的生物固基方法,利用牡蛎强悍的吸附力近乎零成本地加固桥基,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创造!
蔡襄还是搞商业开发的大佬,他在福建那边时把茶叶换了新做法、新包装,凭一己之力让它成为了朝廷指定贡品、茶中茅台!福建茶在此之后闻名于天下,让不少人趋之若鹜,大大地拉动了当地经济发展。
蔡襄在后世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头:宋四家之一,宋朝书法界大佬。
宋四家分别是蔡襄、苏轼、黄庭坚、米芾,其中数蔡襄年纪最大出生最早,字也写得挺不错。
王雱数了数,自己家中有许多苏轼书信,往后还能攒不少,苏轼墨宝不用愁;黄庭坚和米芾还小,先不用急。当务之急,就是和蔡襄打好关系,多讨些真迹多传几代,都是值钱的传家宝!
王雱积极地跑蔡襄面前献殷勤。
王雱不知晓的是,蔡襄和韩琦关系也很不错。当初韩琦在相州老家修昼锦堂,欧阳修给他写了篇文章,蔡襄则负责将文章书写出来刻在石上。
也就是说,这也是韩琦商业互吹班子的成员!
见王雱这般殷勤,蔡襄觉得有些稀奇。
人心是肉长的,蔡襄心中虽记着韩琦的提醒,却也渐渐因为王雱的热络而放下戒备。过了一段时间,还被王雱说服了,决定和王雱合作出一本字帖,写三千个常用字刊印成册供学子们买回去照着练。
练字没有捷径可走,却不能没章法瞎练。可惜的是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得名师指导,不少人都是两眼一抹黑地摸索,没有正儿八经的字帖可以仿着写。
有了出字帖的由头,王雱便有机会常往蔡襄跟前凑,偶尔逢上休沐日甚至还带着赵顼他们一窝蜂跑去蔡襄家。
蔡襄的三儿子叫蔡旻,只比王雱大一岁,两个兄长已在外为官,只有他一人还在念书。他对格物之学很感兴趣,与王雱聊过几回便惊为天人,感觉同窗们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王雱这个师兄真是太棒了!
于是蔡旻一到休沐日总跟着王雱他们一块搞东搞西。
蔡襄一着不慎丢了儿子,有些懊悔,背地里和妻子犯愁:“他俩年纪差不到一岁,元泽却已经官居五品,也不知道旻儿与他处久了会不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妻子反驳道:“我儿岂会是那种没志气的人?”
蔡襄一想也是,若是他儿子会受这种事打击,就不会屁颠屁颠地跟着王雱瞎跑了!
蔡襄这边逐渐与王雱熟悉起来了,外头又开始传言王雱特别会巴结上官,没事就往上官家跑。如此行径,着实不是正经官员该干的!
韩琦从别人那听到这些话时没替王雱担心。
相反,他挺替蔡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