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倍偿还(2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549 字 1个月前

子清连忙将当时工正和玉尹送来的检/查报告翻出来,上面也记录了这个香炉,因为香炉本身有玉石镶嵌,因此这个香炉是在工正检/查之后,玉尹再次检/查合格,才送还回来的,两次检/查都没显示有毒。

但是子清说“怎么可能”,不是因为怎么可能有毒,而是因为香炉的香料不对!

子清连忙指着文书,上面严格记录了香炉的形态,里面香粉的状态颜色和体积,子清说:“是香粉,不是香膏,怎么会变成了香膏?”

医官惊讶的说:“难道小寝中有细作,给调换了?”

只不过小寝戒备森严,吴纠入楚之后,楚国还不安定,因此吴纠特意加强了小寝的戒备,外围都是潘崇的亲信守护,而内部一般吴纠不让宫女寺人进来,根本没有机会偷换香粉。

齐侯眯着眼睛打量那小香炉,突然伸手过去,“啪嚓!!”一声,竟然将那小香炉给掰/开了,上面镶嵌的玉石宝石“哗啦”一声洒了满地都是。

香炉的壳子异常薄,齐侯徒手就给掰/开了,一打开,里面竟然是两个镂空的圆球套在一起。

圆球中间用一根金属丝贯穿,两个镂空的圆球竟然形成了一陀螺仪!

最里层的小球分为两部分,下方那部分里面装的是香粉,和文书上记载的香粉一模一样,医官检/查之后,发现这个香粉确实是无毒的。

而小球上半部分装的则是香块,也就是子清说得香膏,这香膏是有毒的。

陀螺仪是平衡的仪器,也就是说,只要庸国人送来的时候,这个香炉里面香膏的质量大于香粉,那么无论是如何翻转这个香炉,香膏都会藏在下方,让人无法看到香膏的存在。

但是一旦香炉燃/烧之后,香膏和香粉同时挥发,香膏挥发的速度比香粉多,那么香膏的质量变轻,香粉的质量相对就大,于是陀螺仪就开始平衡,将香膏转了上来,香粉反而压在了下面。

怪得不众人第一次看到的是无毒的香粉,而此时再打开,看到的确是香膏了。

齐侯脸色难看,吴纠和棠巫中毒,显然是因为这个香炉,尤其是吴纠,吴纠天天要伏/在案子上办公,批阅文书,香炉就在旁边,吸/入的毒气自然就最多,因此伤的也最重。

齐侯脸色不好看,气的“嘭!!!”一声将那香炉扔在地上,怪不得庸国人如此卑微恭敬,说割地就割地,原来根本不干好事儿,庸国人就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楚王,这样一来楚国群龙无首,庸国实力也不差,还有百濮人归顺,到时候就能与楚国一战了。

庸国这个国/家,别看地盘子小,但是他拥有濮族人的归顺,实力不容小觑,可以说,别管当时的楚国如何强大,楚国想要靠自己的实力单独灭掉庸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在历/史上,楚国也是联合了秦国和其他国/家,才一起剿灭了庸国。

庸国有恃无恐,仗着自己兵力强悍,还有濮族人的援助,如今就差扰乱楚国内部,吴纠一死,他们便可以长/驱/直/入,说不定还能一口吞下楚国。

庸国人用心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用巧妙的手艺,做了这个陀螺仪的机/关,如今计谋已经得逞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

齐侯正在想着,这个时候突听寺人说:“王上,司马有要事求见!”

外面的寺人并不知道吴纠已经昏迷不醒,这个时候潘崇求见,而且还是有要事,齐侯脸色立刻沉下来,若他猜得没错,定然是与庸国有关系。

齐侯对医官说:“今日楚王的事情,孤希望老先生严守口风,不要透露给任何一个人。”

他说着,掸了掸自己黑色的袍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衣裳,又说:“孤不想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楚王中毒的事情,老先生这些日子就在这里陪伴王上,给王上解毒罢,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指挥子清去做。”

那老医官险些吓着,他也知道事关重大,而且听出了齐侯的威胁,别看齐侯跟着吴纠的时候,就像一只贪吃的大型犬似的,然而齐侯终归是国君,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国君,他乃是春秋五霸之首,并且还是重来了一次的国君,自然有他自己的气度和威严。

老医官赶忙答应着,不敢有丝毫违/抗,齐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吴纠,就转头走出了内殿,来到了外殿。

潘崇在外殿等着,十分着急,眼看一个黑袍子的人走了出来,还以为是楚王吴纠,连忙迎上去,结果定眼一看,竟然是齐侯。

潘崇立刻说:“齐公,不知我王在何处?崇有要事禀报。”

齐侯十分镇定,说:“楚王这些日子公/务劳累,方才睡下了,有什么事情只管与孤说,孤等楚王醒了转告。”

潘崇一听,眼睛转了一下,总觉得这话说的很奇怪,这些日子,楚国根本没什么事情让王上劳累,怎么可能公/务劳累睡着了?

再加上潘崇来的时候,已经听说吴纠在膳房/中昏倒的消息,因此心中虽然狐疑,但是仍然说:“是,齐公,是这样的,庸国人突然发出了文书,说我楚国勒索他们,索要他们财物和国宝!”

庸国毫无征兆的发出文书,昭告天下,说楚国人欺人太甚,竟然勒索庸国,将他们的金银珠宝掠夺走,并且索要他们庸国的国宝,庸国人不堪受/辱,因此必须反击,如今打算出兵讨/伐南蛮子的楚国!

齐侯一听,冷冷一笑,说:“哼,庸国人终于露/出马脚了。”

庸国人/大费周章的将带毒的香膏藏在陀螺仪中,为的就是毒杀吴纠,然后趁着楚国群龙无首的时候出兵攻打楚国,如今他们肯定是算准了时机,觉得这个时候香膏应该发作了,因此才突然编纂出这么多无须有的罪名,扣在楚国的脑袋上。

潘崇说:“边关急报,这些天西北面的庸人的确有些异动,正朝我楚国加强驻兵,齐公,这可如何是好?”

齐侯说:“不要慌乱,之前楚王不是让你调兵准备讨/伐郧国么?这股兵力暂时不要讨/伐郧国,用来抵御庸国。”

“是!”

齐侯又说:“事不宜迟,你快些去处理这件事情,如今左司马不在朝中,你可以让宫之奇辅助你。”

潘崇连忙点头,说:“是,崇这就去。”

齐侯点了点头,让潘崇立刻去调兵遣将。

齐侯很快回了内殿,大家还在忙碌,吴纠躺在榻上,脸上毫无生气的样子,医官让子清去熬药,因为他们中毒都是一样的,因此医官如法炮制熬了四副药,让齐侯子清都喝下,然后叫人给吴纠和棠巫灌药喝。

吴纠昏迷不醒,滚进去的药多半喝不下去,喝下去也会吐出来一些,这样反反复复闹了好久,很快就天黑下来。

因为庸国人突然发出宣/言,想要讨/伐他们,并且昭告了天下,因此楚国的士大夫们都听说了这件事情,很多人跑带小寝宫,准备觐见吴纠,但是都被齐侯拦在外面,用各种各样的理由直接拒绝掉了。

齐侯一直忙碌道晚上,进了内殿,吴纠仍然毫无生气的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身形单薄,还出虚汗,看起来即使他昏迷不醒,依然觉得十分难受。

齐侯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吴纠擦/拭脸颊上的汗水,轻声说:“二哥,你快醒醒罢,你怎么忍心丢孤一个人,你看看,楚国这些烂摊子还要你来挑呢,庸国人马上要打过来了,他们的嘴/脸真好看,等你醒了,要想个好法子对付他们,整治整治他们,才能解这心头之恨。”

齐侯一晚上都没睡,就坐在榻边上,给吴纠擦/拭虚汗,又怕他这么躺着,躺得乏了,便给他捏/捏胳膊和腿,帮他活动按/摩一下。

潘崇去处理庸国异动的事情,吴纠一直昏迷不醒,三天都过去了,仍旧昏迷不醒,其中还需要上朝,齐侯也帮吴纠推脱了,只是说楚王身/体抱恙,不能上朝,还让老医官作证。

大敌当前,庸国人往楚国头上泼脏水,而楚王只是命令潘崇调兵遣将,连朝议都不来,一下引起的反响是不小的。

斗祁这两天也被拒之门外,越想越不对劲,便再一次进宫,准备再去拜见吴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斗祁进宫之后,很快就遇到了身为司败的蒍吕臣,蒍吕臣上次中毒,经过调养已经大好了,他身材高大,身/子骨也硬朗,完全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儿。

见到斗祁,蒍吕臣连忙拱手说:“莫敖大人。”

斗祁也与他作礼,因为斗伯比的嘱咐,斗祁也没有针对蒍吕臣,虽然斗祁还是不待见蒍家的人,但是蒍吕臣恭恭敬敬,彬彬有礼,也让人找不到对付他的地方。

蒍吕臣说:“莫敖大人也去小寝?”

斗祁皱着眉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些日子没见到王上,斗某心中总不安宁,因此想再去试试看。”

蒍吕臣也点了点头,说:“吕臣正好也去小寝。”

两个人便一路往小寝宫去,他们到了小寝宫门口,没看到楚王,先看到了子清,子清和齐侯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因为两个人身/体素质好,完全不碍事。

子清将斗祁与蒍吕臣拦下来,说:“两位大夫稍等,小臣需要去通报一声。”

子清进去通报,结果其实可想而知,齐侯需要保守吴纠昏迷不醒的消息,因此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吴纠病重。

子清走出来之后,抱歉的说:“两位大人,实在对不住,王上方才午歇了,请两位大人改时候再来罢。”

子清的话显然是搪塞,这还没吃午膳呢,怎么就突然午歇了?再者说了,吴纠也没有午歇的习惯。

斗祁说:“不妨事儿,反正斗某今日休沐,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在这里等一等,等王上午歇之后,再求见。”

他这么一说,子清脸色都变了变,斗祁可是莫敖,上大夫,如今没有令尹,最大的官是司马,然后就是莫敖。

再加上斗祁的身份高贵,按照辈分来说,斗伯比是熊赀的叔叔,也就是吴纠的叔叔,斗祁乃是斗伯比的弟/弟,同样也就是吴纠的叔叔辈儿。

斗祁在这里等着,关键是楚王不可能午歇好了就见他,如此一来,岂不是耍了王叔?

子清连忙退回殿中,赶紧找到了齐侯,齐侯听了皱了皱眉,让子清照顾吴纠,自己走出大殿,来到了小寝门口,换上一副笑容,说:“莫敖,司败,两位今日怎么一同来了?”

斗祁和蒍吕臣连忙拱手,齐声说:“拜见齐公。”

齐侯笑眯眯的说:“不必多礼了。”

斗祁拱手说:“不瞒齐公,这些日子斗祁未见到王上,听说王上生病,连例行的朝议都不能参加,因此心中担忧,特意过来探望我王。”

齐侯听了,笑了笑,说:“莫敖放心,并非大事儿,只是楚王他平日里身/子骨不好,如今正好变天儿,正好着凉伤风,也是怕传给了卿大夫们,误了国事。”

斗祁这么听着,却不相信,毕竟齐侯的笑容都没有达到眼底,一脸虚伪的模样。

斗祁还想说话,蒍吕臣这个时候突然很直白的说:“齐公,我王不能见臣子,恐怕不是因为着凉伤风这么简单,应该是病重,无法召见臣子罢?”

他这么一说,齐侯的笑容都僵在脸上,整个脸色顿时都阴霾起来,斗祁一听,顿时心头狂跳,他虽然想过这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他实在不敢细想。

再者说了,楚王的身/子骨虽然羸弱了一些,但是平时也很注意,根本不可能突然重病,总要有个原因。

齐侯脸上的青筋抽/动了一下,蒍吕臣却不卑不亢的拱手说:“吕臣知齐公乃是一片好心,也是为我王着想,然而如今庸国兵马即将押境,我王却不召开朝议,甚至连个廷议也不召开,若是长久以往,恐怕会惹人口舌。”

齐侯脸色更是难看了,盘旋着低气压,脸色发黑,冷冷的看着蒍吕臣,斗祁替他捏了一把汗,侧头看了一眼蒍吕臣,给他打了一个颜色。

别看齐侯平时笑眯眯的,一脸俊美无俦,似乎只知道吃的样子,然而他生气的模样当真可怕,斗祁怕蒍吕臣掉了脑袋。

齐侯盯着蒍吕臣看,蒍吕臣却不感觉害怕,反而一脸坦荡荡的模样,仍旧拱手说:“请齐公三思。”

齐侯这个时候却笑了一声,抬起手来虚点着蒍吕臣说:“你胆子不小,敢与孤这么说话的,你是第二个……你们楚王是第一个。”

他说着,转过头往殿内走,黑色的袖袍一招,说:“跟上。”

斗祁和蒍吕臣脸上都露/出了一些欣喜,赶紧跟上齐侯的脚步,快速走进了小寝宫。

子清正在照顾昏迷的吴纠,看到有人进来,吓了一跳,齐侯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紧张,斗祁和蒍吕臣见到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吴纠,也是吓了一跳。

斗祁说:“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王上怎么会变成这样?!”

蒍吕臣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准了,齐侯说:“两位大夫放心,医官已经找到了根源,正在医治,楚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这是庸国人的诡/计。”

齐侯将香炉里的陀螺仪说了一遍,斗祁和蒍吕臣都眯了眯眼睛,齐侯又说:“庸国人‘用心良苦’,如今楚王病倒,他们趁机发兵,想要征讨楚国,这样一来,孤更不敢让楚王病倒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影响楚国的稳定。”

斗祁和蒍吕臣都点了点头,蒍吕臣说:“可是就如同吕臣方才所说,虽然如今我王病倒的消息没有传开,但是庸国准备发兵,我王却不召开议会,恐怕也会惹人猜疑,到时候得不偿失。”

斗祁说:“可是我王如此,怎么能召开朝议?”

蒍吕臣皱着眉没有说话,齐侯这个时候眯了眯眼睛,说:“如今看来,召开议会是必须的,否则楚国内部猜测,恐怕会引起居心叵测之人的挑/拨。”

斗祁说:“可……如何召开?”

齐侯眯了眯眼睛,说:“莫敖,有劳您去通知楚国的上大夫们,今日一会儿召开廷议。”

斗祁惊讶的说:“齐公?”

齐侯眯眼说:“孤自有办法,以假乱真。”

斗祁和蒍吕臣赶紧去通知大夫们,准备召开廷议,而不是朝议。

廷议在小寝宫进行,并不在路寝宫。

众臣匆忙来到小寝宫,大家都听说王上要召集最信任的上大夫们商议庸国的事情,自然赶紧赶过来了。

大家聚/集在小寝宫门口,很快宫门就打开了。众人陆陆续续的列队而入,进去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小寝宫中竟然拉着帐帘子,并不是全遮挡的帐帘子,众人隐约能看到帐帘后面坐着一个人,帐帘子恰到好处的漏了一个缝隙,正好露/出黑色的衣袍,是楚王的袍子。

而此时,齐侯穿着吴纠的外袍,坐在帐帘后面,幸亏外袍十分宽大,若是贴身紧款的,吴纠那小身板儿的衣裳,齐侯定然穿不下。

齐侯坐在帐帘子后面,让子清传话。

子清便说:“我王咽喉不适,不能言语,今日廷议,请各位卿大夫畅所欲言,我王会以文书告知。”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狐疑,斗祁和蒍吕臣替齐侯捏了一把汗,有人立刻起身说:“王上身/体抱恙,可找医官看过,不知为何要拉上帐帘?”

齐侯无声的冷笑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让子清递出去。

子清说:“我王有劳莫敖大人,当众宣读。”

斗祁连忙站起来,其实他知道,齐侯想利/用自己的声望,如今是非常时刻,斗祁也为了楚国,自然会挺身而出。

斗祁连忙拿起文书,当众宣读,齐侯的意思是“自己”感染了风寒,有些严重,嗓子沙哑不能说话,同时也怕传给卿大夫,来这里的卿大夫都是楚国的栋梁,如有不适,岂不是楚国的损失?

众人听了也觉得合情合理,便准备开始廷议了。

就在这个时候,潘崇来晚了,从外面快速跑进来,进来之后赶忙说:“我王!大事不好,南面的濮族人,已经联合了庸国,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是想要从云梦大泽,偷偷混入我楚国境内。”

他的话一出,众人立刻喧哗起来。

潘崇所说的云梦泽,其实就是洞庭湖,在春秋时代,洞庭湖的面积是非常大的,长江以南叫做洞庭,而长江以北则叫做云梦。

云梦泽这个地方,不同于洞庭湖,多为沼泽和湿地,还有大片的树林森林,地形崎岖,就算是楚国当地人也很少往那里去,那是天然的屏障。

楚国在云梦泽还有一个猎场,毕竟那里树木丰富,有很多野兽飞禽,历代楚王都喜欢到那里去行猎。

然而如今濮族人想要利/用楚国的天险做掩护,偷渡而来,袭/击楚国,与庸国形成两面夹击的势态。

斗祁拱手说:“我王,濮族人狡诈,如真是从云梦偷入,那我楚国岌岌可危,请我王及早派兵,前往云梦。”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又说:“斗祁以为,鬻拳将军战功卓著,又有水战经验,正适合阻击濮族人,请我王考虑。”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左徒立刻说:“莫敖大人,您难道忘了么,虽然以前鬻拳将军是我们楚国的大将,而如今,鬻拳将军已经是人家齐国的将军了,今日上卿大夫们廷议,都没有招来鬻拳将军,更何况是带兵打仗呢?”

左徒这么说,旁边还有还多人应和,都觉得鬻拳将军已经是齐国的人,不适合带兵打仗。

酆舒这个时候想了想,起身拱手说:“我王,前些日子从秦国送来的质子赵嘉,酆舒听说是个很厉害的武将,而且带领过几次舟师战役,赵嘉虽然是秦国人,但已经是我楚国的质子,派他出兵打仗,等回来再把兵节收了,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岂不是一举两得?”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似乎觉得酆舒这个办法的确可行,只不过太缺德了一点儿。

秦国公子赵嘉,那将军名头可是赫赫有名的,赵嘉善于作战,向北击退过狄人,向西击退过戎人,只不过他从没有在南方作战过。

其实这也不碍事儿,因为西面的戎人和北面的狄人,其实和南面的濮族人战术相似,那就是游击战。

濮族人力量并非强大,因为没有受到中土文化洗礼,因此还十分落后,但是濮族人胜在他们会打游击战,而且善于水战,能游走在沼泽之中。

赵嘉虽然没对付过濮族人,可是秦国也有水舟师,其实就是现代人所称的水军,赵嘉还曾经训练过水军,十分有水战经验。

因此众人才都觉得挺合适,只不过酆舒这个意见有点不/厚道,毕竟赵嘉是质子,用人家的时候要人家打仗,不用人家就卸掉兵权。

酆舒之前受到了赵嘉的威胁,今日正好举荐一番赵嘉,酆舒心里想着,反正我举荐了,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官/位就看你自己的了。

旁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就看到帐帘子后面那黑色袖袍动了一下,很快子清就走进帐帘后面,众人看到黑色袖袍一直在动,好像在写文书。

很快子清就将文书拿出来,又交给了斗祁,斗祁低头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

——“可。”

众人一听,王上已经同意了,随即子清又递出来一封文书,这次上面的字多了一些,是交给潘崇的。

齐侯简练的写了一下这次的作战策略,庸国和濮族人显然早就联络好了,想要趁着楚国没有龙头,从西面和南面夹击楚国,潘崇早已调遣了兵马,不过之前是准备对付郧国,这下改为对付庸国,也没有太大的战略改变。

如今就要看南面,齐侯让秦公子赵嘉领兵一万,快速赶往云梦大泽,在云梦这个地方,阻击濮族人,不要和濮族人正面冲/突,只是守在楚国边界,若是濮族人准备从洞庭湖偷渡进入云梦泽,就将他们一个一个抓出来,赶回濮地去,这样一来,潘崇的人马就能在西面专心对付庸国人了。

廷议很快就结束了,商议了对付庸人和濮族人的方法,具体还需要司马给一个计划,然后再呈上来,给楚王看。

众人作礼,一个一个跟着退出小寝宫,帐帘子还放着,阻隔了众人的视线,等所有的卿大夫们都走出去之后,齐侯还端坐在帐帘子后面,子清连忙走进来,说:“君上,卿大夫都出去了。”

齐侯点了点头欧,赶紧站起来,让子清去找医官,例行给吴纠检/查身/体,然后自己把楚王的黑色朝袍一脱,顺手扔在旁边,就进了内殿,去看看吴纠。

吴纠躺在榻上,还处于昏迷的状态,因为每日只是躺着,因此越发的瘦弱,看起来脸色更是苍白,齐侯走进去,像平时一样坐在榻边上,伸手轻轻/揉/捏着吴纠的肩膀手臂和腿,给他做着按/摩,生怕吴纠躺得太久。

齐侯轻轻/抚/摸/着吴纠的额头,将鬓发扫开,低声说:“二哥,你何时才醒过来?”

齐侯正自言自语,吴纠也不会醒过来理他,子清带着医官就走进来了,医官给吴纠例行检/查,随即说:“齐公不用太担心,王上的情况是有好转的。”

齐侯怎么看吴纠那惨白的脸色,也不觉得是有好转的,不过医官总是说有好转。

很快,“楚王”的指令一下,秦公子赵嘉就带兵准备出发了,领军一万,前往南面的云梦阻击濮族人的入侵。

赵嘉赶到云梦,短短十天,捷报连连,连续三次大挫濮族人,想要偷渡的濮族人被打的丢盔卸甲。

毕竟濮族人人数不多,赵嘉带着一万大军赶到,再加上赵嘉也有水战的经验,因此一口气三次大败濮族人,而且还俘虏了不少濮族人的将领,可谓是收获颇丰。

消息传到郢都城,齐侯立刻让人将这消息传到西北面的战场去,很快庸国人也知道濮族人连连受挫的消息,虽然庸国和濮族是两个战场,然而他们是有连带合作关系的,这样一来,庸国士气不足,被潘崇一股脑打得大败,缩回老窝不敢出来了。

一时间郢都城受到了鼓舞,虽然庸国人先发制人,濮族人打算暗箭伤人,然而那两边都没有讨到好处,如今楚国士气大振,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刻。

不止如此,让齐侯高兴的是,棠巫竟然醒过来了,棠巫中毒比吴纠浅一些,毕竟那香炉摆放在吴纠的案子上,而且棠巫的身/子骨比吴纠强,身/体里的毒素清理干净,自然而然也就醒了。

棠巫醒来之后,仍然十分虚弱,但是不敢停留,赶紧让子清扶着他去小寝宫看了一趟吴纠,让老医官重新调配了几个药材,老医官一看那药方,顿时拍手称奇,赶紧让人重新煎药,立刻给吴纠服下。

棠巫脸色还是十分苍白,改了药方之后,便说:“请君上吩咐膳夫给王上做些滋补身/子的膳食,王上这两日便能醒来。”

齐侯一听,心中那种笼罩了许久的阴霾终于要驱散了,棠巫一句话,竟然让齐侯看到了希望,之前每次老医官来看,都只是说快好了快好了,但是具体时日却不能言语,吴纠脸色依然苍白,身形一日比一日瘦削,越来越憔悴,一点儿也没有快好的征兆。

齐侯连忙让子清去通知膳房,这些日子一定要做特别滋补,但是又清淡可口的膳食,连夜里头都要小火温着,就准备着吴纠醒了,立刻就能吃上。

棠巫给吴纠调养了两日,吴纠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是脸色也变得好看多了,起码不苍白泛青。

这日齐侯已经睡下,例行公事给吴纠做了按/摩,然后就躺在吴纠身边歇息下来,灭了灯,睡下不知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还挺嘈杂,齐侯本就机警,如今因为吴纠病倒了,就更是机警,听到动静立刻就醒了。

身边的吴纠还没有醒过来,仿佛在安睡,幸亏脸色并不难看,齐侯轻声起身,披上袍子,说:“这么晚了,外面是谁在吵闹?”

他这么说,一个值夜的宫女连忙进来,说:“齐公,是莫敖大人说有军机急件,要面见王上。”

齐侯一听斗祁来了,知道斗祁夜里进宫,定然是严重的事情,便说:“请莫敖进来。”

斗祁很快就大步走了进来,对齐侯拱手作礼,说:“齐公的,大事不好!”

齐侯说:“怎么了?”

因为潘崇亲自带兵往西,去抵/抗庸国人的入侵,因此国中司马之事,就代为交给莫敖的斗祁管理,斗祁正是接到了便关急报,因此才风风火火的冲进宫来。

斗祁连忙说:“是南面赵将军传来的消息,秦公子的兵马被濮族人偷袭,损伤不小!”

齐侯一阵吃惊,说:“赵嘉吃了败仗?”

斗祁本也不能相信,毕竟赵嘉可是秦国的常胜将军,秦国素有虎狼之国的名声,而赵嘉可谓是着虎狼之国的头狼,若说赵嘉吃了败仗,谁也不敢相信。

但是事实如此,赵嘉带领的楚国军/队,因为三次大败濮族人,因此有些骄傲起来,再加上濮族人经过这三次败兵,已经总结出了应对经验,因此并不与体格强大,配备精良的楚国士兵面对面厮杀,而是开始神出鬼没的偷袭楚国军/队。

楚国的舟师非常强大,因为楚国多水,水军自然不容小觑,规模十分宏伟,当时那个年代,一条战船能容纳起码十几个士兵作战,船上还要囤积作战用的辎重物资,船只的规模已经相当可观。

然而这么大型的船只,却给赵嘉带来了很大的苦恼,濮族人恰恰相反,他们条件十分艰苦,并没有大型船只,然而非常利于游击,游走在沼泽河沟之中,往细小的地方穿/插,躲避楚国舟师的追击。

这样一来,赵嘉的兵马打不到濮族人,濮族人狡猾的打一下就跑,打一下就跑,还反复的设置陷阱,赵嘉被激怒了,却没有办法,几次交锋下来,赵嘉的兵马损失不小,虽然不是人力损失,士兵都没有受伤,但是因为船只搁浅,被偷盗了不少辎重,其中包括兵刃。

齐侯一听斗祁叙说,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的舟师配备精良,然而精良竟然也有精良的弊端。

斗祁说:“齐公,这事儿乃是急报,不只是报到斗祁这里,明日一早,想必我楚国上/上/下/下的群臣就会知道,到时候我楚国士气大败,定会影响到西面与庸国的作战情况,这可就……请齐公示下,到底该如何是好?”

封/锁消息?但是几乎做不到,毕竟全国上下都在关注着赵嘉领/导的战役,之前三次胜仗实在太辉煌,楚国人已经被荣誉抛上了高空,若是一落下来,那便是万丈深渊,打仗打得就是士兵的气势,一鼓作气,若气势没了,再精良的配备也赢不得战役。

齐侯紧锁着眉头,似乎也有些苦恼,他们必须想出一个对策来抵/抗狡猾的濮族人,若没有这个计策,明日齐侯想要空口白牙的安抚群臣,似乎是做不到的,再者说了,齐侯只能穿着吴纠的朝袍,坐在帐帘后面,也不能说话,只能写文书,手写的怎么能快的过群臣的那张嘴呢?

齐侯和斗祁脸色都十分不好看,斗祁也知道,这个时候让齐公想办法,还是他们楚国的事情,和齐国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实在太难为齐侯,然而他根本退无可退,没有任何办法了,因此只能腆着脸来求齐侯。

齐侯呻/吟了一番,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就跟被羽毛扫了一下似的,很轻很轻,轻到几乎感觉不出……

然而,齐侯全身猛地一震,连忙回头,他猛地回头,吓了斗祁一跳,斗祁也顺着齐侯的目光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惊喜的不行,一直静静躺在榻上的吴纠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有些疲惫的张/开眼睛,仿佛用尽全力,抬起手去握齐侯的手,不过却因为没有力气,并没有握到齐侯的手,手指顺着齐侯的手背滑了下来。

“二哥!?”

齐侯见到吴纠醒了,当即欣喜若狂,连忙冲过去,吴纠张着眼睛,十分虚弱,张了张嘴,嗓子里找不到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齐侯连忙俯身过去,说:“二哥,你说什么?”

吴纠又张了张嘴,声音不大,虽然有气无力,但这次齐侯能听清楚了,吴纠说:“去将工正叫来。”

不只是齐侯听到了,斗祁也听到了,斗祁惊讶的说:“工正?”

斗祁不知这大半夜的,为何楚王中毒醒来,竟然第一个要见工正?工正是负责建筑和领/导工匠的最高/官/员,斗祁怎么也想不明白,吴纠为何要见工正?

齐侯也不明白,不过立刻说:“好好,孤这就让人去叫工正!”

他说着,匆忙朗声喊人,遣了寺人,一路狂奔的出宫去找工正。

吴纠还是十分虚弱,不过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只是说话有些沙哑,说:“需要工正做一些小顽意儿,寡人有办法对付濮族人的舟师。”

齐侯和斗祁都没想到,吴纠竟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且在齐侯和斗祁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张眼竟然就说有办法。

斗祁几乎感激涕零,齐侯扶着吴纠,喂了一杯温水给吴纠,又让人赶紧去叫子清将膳房里温着的热饭拿来,一面又让人去叫棠巫过来给吴纠检/查。

吴纠身/体软/绵绵的,靠在齐侯怀里,半坐半靠着,腰上还用不了力气,喝了一些水,终究好了一点儿,声音也不是那么沙哑了,仿佛喝了些水,就回来了一些元气,说话音量也大了。

吴纠说:“劳烦斗卿,明日一早召开朝议。”

斗祁惊讶的说:“王上,您的身/体?”

吴纠抬起手来,制止了斗祁的话头,继续说:“寡人不只是要召开朝议,不日还要御驾亲征,濮族人那些小伎俩,敢在寡人面前卖弄,就该知道终有一日是要……加倍偿还的。”

斗祁担心吴纠的身/体,迟疑的说:“这……”

齐侯伸手搂着吴纠,给他紧了紧被子,说:“斗卿,按二哥所说的去做便可。”

斗祁看了一眼齐侯,又看了一眼吴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拱手说:“是,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