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不悔(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413 字 1个月前

齐侯见吴纠没说话, 不过脸上青筋乱蹦, 干脆笑着说:“楚王可能有所不知, 孤说的都是真话, 孤在一个月前已经正式让位于昭儿, 如今乃是齐国特使身份, 当然还要到您楚国来做质子。”

吴纠一听, 脸上蹦跶的青筋都不见了,变成了一副怔愣的表情,脑子里回旋的都是——退位退位退位……

然而吴纠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因为齐侯乃是春秋霸主,怎么可能突然隐退,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止是吴纠惊讶, 迎在宫门口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包括楚国的士大夫们,还有秦国公子嘉, 全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齐侯, 饶是他们以前宠辱不惊, 镇定自若, 此时也无法镇定了。

因为齐侯现在散发出来的威力, 简直是黑火/药的升级版,一下在众人脑子里炸出了一个坑, 不过吴纠深深的觉得,是齐侯脑子里有一个坑!

吴纠突然走上前两步, 一把抓/住齐侯的手, 说:“你跟寡人过来说话。”

齐侯被吴纠拽着,还冲公孙隰朋挥了挥手,然后又冲楚国的士大夫们挥了挥手,说:“借你们楚王用一用。”

吴纠拉着齐侯走到一半,顿时怒目说:“你退位了?!”

齐侯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一压,说:“嘘——二哥你这么大声,很影响自己的形象的。”

吴纠没空理他说这些,齐侯连忙说:“是啊,千真万确。”

吴纠脑子里好像又被他炸了一颗升级版的黑火/药,顿时都要炸飞了,齐侯笑着说:“早就想告诉二哥这个决定了,只是一直忘了说。”

吴纠斜着眼睛说:“你是忘了说,还是故意不说?退位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齐侯诚恳的说:“是齐国和楚国离得太远太远了,孤想要告诉二哥的,只是这一来一回太遥远太遥远,因此孤觉得肯定耽误事儿,不如退位之后,亲自过来与二哥当面说。”

吴纠一口血差点喷在齐侯的脸上,瞪着眼睛说:“还狡辩?”

齐侯立刻说:“好好好,孤不狡辩了,孤据实已报,其实是孤心中放不下二哥。”

吴纠听他这么说,顿时心中一片沸腾,当年齐侯送吴纠入楚,吴纠已经明白,在齐侯心中,霸业和感情之间,齐侯选择了霸业,也并非是丢弃感情不要,只是当时的情况来看,选择霸业更合情合理。

而吴纠也愿意完成齐侯的心愿,因为吴纠知道,自己再在齐国留存下去,或许当时是个有才华的臣子,但是日后肯定会因为功绩的问题受人猜疑,况且他也并非是齐国人,还不如入楚。

而如今,齐侯竟然退位来做楚国的质子,吴纠一下就糊涂了,然而心中却沸腾了起来,他不知齐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自己的侯位让给了太子昭。

齐侯见他发愣,语气终于正经一下,用一副温柔的口吻笑着说:“二哥,你想想看,如今齐国/安定,又兼并了鲁国和莒国,东方都已经是臣服于齐国的国/家,根本不足为惧,且二哥帮助阻击了狄人,如今狄人根本不敢入侵,齐国既无内忧也无外患,昭儿是个好孩子,还有无亏辅佐昭儿,二哥还担心什么?”

吴纠听他这温柔的口吻,心情一下软化了,叹气说:“纠是担心君上,君上的霸业不能因为纠一个人毁于一旦。”

齐侯很想现在伸手搂住吴纠,搂他在怀中轻轻的拥/抱,不过因为旁边还有很多人,他们只是挪开了一些说话,声音是听不见,但是一举一动还能被楚国的士大夫和秦国公子看到,因此齐侯并没有将吴纠搂在怀中。

齐侯只是说:“傻二哥,你别想太多,孤这么做,也并非抛弃了齐国的霸业不谈,二哥你难道忘了么,如今东方已经被齐国掌控,而中原有天子的周国,如今的天子可比胡齐大有作为,南方又有你们楚国,已经成了三足鼎立的趋势,齐国想要突破东方的束缚,不和你们楚国合作,难道孤去和心性不定的天子合作么?二哥你刚刚登基,楚国还没有安定,孤现在来帮忙,到时候楚国/安定了,我齐国与二哥的楚国才好再次合作,到时候,孤希望与二哥平分秋色。”

吴纠听了一笑,方才的阴霾也被齐侯的“花言巧语”给扫空了,无奈的说:“好一个平分秋色,敢情不是来我楚国吃软饭的,而是放长线钓大鱼的?”

齐侯笑眯眯的说:“自然是,毕竟我齐国可是将姜太公的后人,最懂得钓/鱼的法/门了。”

吴纠无奈的说:“你这般阴险,要寡人说,昭儿真该斩草除根,免得你哪日高兴,又去复位了。”

齐侯哈哈一笑,说:“昭儿才不会斩草除根呢,孤在临行之前,昭儿一直嘱咐孤,二伯身/子不好,让孤好好照顾你,忙完了楚国的事情,让孤赶紧回去复位。”

原来齐侯并非真的退位,只是暂时退位,也怪齐侯生了这么一个“奇葩”儿子,竟然不争抢这个侯位。

其实齐侯在这个时候退位,还有另外一个私心,那就是齐侯并不想再看到上辈子儿子争位的惨/剧了,他活着的时候,而且是威信很大的时候退位于太子昭,也能镇住那些欲图撺掇无亏上/位的臣子。

吴纠听着,突然又叹气说:“真的没有转换的余地了么?”

齐侯说:“当然有,那要等二哥安定楚国之后,孤放心了才会回齐国复位。”

吴纠无奈的瞪了一眼齐侯,齐侯笑眯眯的说:“再者说了,这么多国/家都派国女过来楚国谈亲事,这可不行,楚国王/后的位置只能是孤的。”

吴纠一听,险些笑出来,说:“齐公虽然退位了,但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齐侯笑着说:“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做二哥的王/后,孤若是有脸有皮,怎么拿的下二哥?旁人可不知道,若想拿下二哥,就是要耍些小手段,穷追猛打,死皮赖脸,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吴纠一时十分无奈,倒不是无奈齐侯所说的不/要/脸,而是无奈齐侯竟然说对了,吴纠是那种自我封闭的人,别看表现很温柔,其实内心异常的冷漠和疏离,齐侯的小手段可是“退位”,这不是一般人能耍的出来的,就算吴纠这种“冷漠”的人,也会被他感动。

吴纠说:“你还是太鲁莽了。”

齐侯说:“怎么是鲁莽,这是长久之计,想要称霸,怎么能把目光只放在自己国中呢?如今孤已经把手伸到了楚国来,下一步就是与楚王联姻,这不是长久之计么?”

吴纠感觉说不过齐侯,齐侯又说:“二哥,如今孤已经不是齐国国君,而是齐国前国君,还是送来楚国的质子,只能靠美色吃软饭了,二哥可要待孤温柔点。”

他这样一说,吴纠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伸手捏住齐侯的下巴,仿佛挑猪肉一样左右看了看,说:“你放心好了,依照你的美色,寡人是会很温柔的。”

齐侯眼睛一亮,说:“真的?”

齐侯身材高大,明明是吴纠调/戏齐侯,捏住他下巴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不过因为齐侯身材十分高大,再加上齐侯眼睛亮晶晶的,根本一点儿被调/戏的觉/悟也没有。

齐侯趁机说:“那孤好久没吃到二哥的手艺了,二哥给孤做点什么好吃的?”

吴纠说:“就知道吃。”

他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说:“你来的也是时候,寡人正好腌制了一些新鲜顽意儿,一会儿款待秦国的宴席结束,再给你吃。”

齐侯连忙点头,简直跟他“大哥”大白狼一模一样,那表情如出一辙,说:“好啊好啊,二哥做的一定好吃。”

吴纠笑了笑,齐侯总觉得二哥这一笑,有些不怀好意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两个人终于是密谋完了,走回去之后,吴纠还和公孙隰朋确认了一下,公孙隰朋也颇为尴尬,说:“回楚王,这个……君上的确是在一个月之前已经退位,如今新国君乃是昔日的太子。”

吴纠头痛不已,听到这个确认,仍然想对齐侯吼一句国骂,看他脑子里是不是都是臭豆腐。

不过木已成舟,旁边秦国公子嘉还笑着对齐侯拱手说:“齐公乃是真性/情,能放下/身份地位,真心为齐国与楚国修好,嘉真是佩服佩服啊!”

公子嘉这么说,齐侯还拱着手说:“秦公子言重了,秦公子此次前来楚国的目的,不是与孤一般么?秦公子也是为秦国的发展大/义奉献,同样让孤佩服。”

赵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稍微有些僵硬,可见其实赵嘉并非是自愿前来的,他在秦国过的很好,也没对楚国有什么留恋,自然不是自愿前来的。

就在一年之前,赵嘉的大哥还在酒宴上信誓旦旦的说,等自己百年之后,要把伯爵之位传给自己的亲弟/弟赵嘉,然而国君的嘴就好像是鸟嘴,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能当真。

秦武公酒醒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再加上秦武公公子的怪/罪,秦武公忽然觉得赵嘉的存在十分危险,便开始慢慢疏离赵嘉。

赵嘉今日作为假特使真质子来到楚国,也是因为国君的猜疑和不信,他在秦国,为秦国打下了半壁江山,而如今自己的亲大哥竟然把自己踢出秦国来,让他在楚国做一个随时要丧命的质子,赵嘉如何能欢心?

他可不像齐国那样,开开心心,自己就蹦过来做质子了。

赵嘉被齐侯说到痛楚上,脸色稍微僵硬一下,随即又挂上笑容,不过实在虚伪。

吴纠悄悄瞪了一眼齐侯,齐侯脸上微笑,嘴上刻薄,一过来就捣乱,简直了。

吴纠笑着说:“难得今日秦国特使与齐国特使齐聚一堂,咱们这就进宴厅,共饮一杯,无醉不归。”

赵嘉笑了笑,说:“正是,多谢楚王美意。”

齐侯也笑眯眯的说:“好啊,无醉不归。”

很快三个国/家的卿大夫都进入了宴厅,吴纠赶紧吩咐涓人将齐国的席位摆出来。

涓人们动作很快,席位很快摆好,齐侯和公孙隰朋一众人也快速入座。

因为齐侯是后来的,插队进来的,因此他的席位有点靠远,虽然齐国是侯爵,秦国乃是伯爵,但是人家秦国先来的,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因此齐侯只能不开心的坐在离他家二哥比较远的地方。

吴纠举起酒杯给众人敬酒,笑眯眯的说:“寡人还未感谢齐国与秦国使臣远道而来,两国使臣光临弊国,寡人深感荣幸。”

赵嘉笑着说:“楚王您太客气了,秦国奉周天子之命,一直西北面抵/抗戎人与狄人的入侵,这么长久以来,都疏忽了与楚国发展邦交关系,实在是惭愧,如今承蒙楚王不弃,看得起我们,应该是嘉深感荣幸才是。”

吴纠听赵嘉说了这么几句话,渐渐也开始摸清楚赵嘉这个人的性子了。

别看赵嘉是个武臣,是秦国的百战将军,但是因为他出身秦国贵/族的缘故,肯定从小接受各种良好的教育,让赵嘉变成了一个稍显圆/滑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彬彬有礼,不过十有八/九是客套的虚伪话,又偏偏恰到好处,带着一些武人的爽朗,让人看了并不讨厌。

众人这般饮酒,因为三个国/家都没有什么利益冲动,楚国在最南面,齐国在最东面,秦国又在最西北面,这样三个国/家正好适合远交近攻的作战理念,因此都是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赵嘉可能因为心闷的缘故,多喝了两杯酒,脸色已经有些微醺,话头也就打开了一些,笑着举起酒杯,对吴纠说:“说实话,前些日子您楚国与天子联兵攻打潞子国的时候,其实我们秦国想要出兵的。”

他一说到这个,坐在一边作陪的酆舒赶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吴纠笑眯眯的说:“哦,是么?”

赵嘉笑着说:“我秦国本想要出兵问潞子国要他们的国相酆舒,不过被您楚国抢了头筹。”

酆舒一听还是谈到了自己,顿时感觉后背有些发/麻。

吴纠看了一眼赵嘉,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酆舒,笑着说:“敢问秦公子,秦国为何也想要酆舒?难道看上了酆大夫的才华?”

赵嘉哈哈一笑,颇为爽朗的样子,说:“不,秦国并非是看上了酆大夫的才华,酆大夫的确是有才华的,只是……”

他说着,从席上站起来,把酒杯放在案子上,然后竟然开始脱衣裳,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吴纠也一时有些吃惊,竟然忘了挪开目光。

赵嘉身材高大,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让人很有安全感,他肩膀很宽,精瘦的腰十分干练,下面是男子的标配窄臀,还有一双大长/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矫健。

赵嘉虽然有些微醺,但是动作十分利索,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很豪爽的扔在一边,众人立刻看到了赵嘉袒露/出来的上身。

赵嘉的心口位置,竟然有一个茶杯口那么大的伤疤,伤疤微微凸起,应该有些年月了,不过仍然历历在目,看起来十分狰狞。

赵嘉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笑着说:“因为……一剑之仇。”

吴纠吃惊的看着那伤疤,这个伤疤正好在心口位置,简直能要了赵嘉的命。

酆舒看到赵嘉脱衣服,又露/出他心口那伤疤来,眼中没什么惊讶,似乎以前见过似的,只是赶紧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吴纠只是惊讶赵嘉受过这么重的伤,因此多看了两眼,吴纠敢对天发誓,他绝对没看赵嘉的腹肌。

别看赵嘉这个人并不显得十分魁梧,但是退下衣裳来,腹肌明朗,随着他微微急促的呼吸起伏着,十分硬朗,而且胸肌竟然也不小。

“咳咳咳!!”

齐侯突然半握着拳放在嘴边,使劲浮夸的咳嗽了几声,吴纠赶紧收回神来,正好被齐侯哀怨的瞪了一眼,吴纠当即很无奈,伸手揉了揉额角。

赵嘉此时又开始慢条条的穿衣裳,穿好之后坐下来,说:“嘉与楚王您的现任咸尹曾有一剑之仇,嘉险些丧命,因此之前秦国才想让潞子国交出酆舒,没想到慢了一些。”

楚国臣子都十分尴尬,方才赵嘉说话还有理有据,不知怎么的,如今仿佛是醉了,竟然有些不饶人起来,毕竟这是在宴席上,酆舒已经被/封了楚国的咸尹,秦国再提起这个事儿,也不能让吴纠把酆舒杀了,或者抓了,只会给两个国/家增加尴尬罢了。

酆舒有些顶不住,连忙站起来,躬身赔礼说:“酆舒昔日为潞子国效力,与秦公子立场不同,因此多有得罪,还请秦公子大人/大量,海涵则个。”

赵嘉只是端起酒杯来喝酒,脸上挂着一股虚伪的微笑,什么话也没说。

酆舒一个人供着手,说完了话没人接茬,这叫一个尴尬,顿时冷汗都要出来了,最后只好自己默默的退下,又在席上坐了一会儿,终于坐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透透风。

酆舒从宴席逃命一般出来,感觉自己真是流年不利,竟然遇到了赵嘉这个疯/子。

赵嘉是秦国的百战将军,酆舒曾是潞子国的国相,两个人自然见过很多面,当然都是在战场上。

狄人和戎人提起秦国,都会觉得很害怕,因为秦国人把他们打怕了,秦国可比晋国人要骁勇的多。

其实秦国正式成为周国伯爵的历/史并不长远,直接推算到周平王就对了,短短的几代伯爵历/史,让很多周国人觉得秦国其实就是野蛮人,是虎狼之国,又因为他们的骁勇善战,大家都觉得秦国其实和戎狄人没什么区别。

赵嘉就是这虎狼之国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个,酆舒与他对过几次手,最大的感触就是赵嘉是个疯/子,上了战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让戎狄人闻风丧当,只能夹/着尾巴逃命的疯/子。

说实在的,酆舒以前在潞子国的时候就挺怕赵嘉的,如今来到了楚国,成为了楚国的臣子,没想到又遇到了赵嘉,他此时更怕了。

能让刺瞎潞子国国君眼睛的酆舒害怕的人,绝对不简单。

酆舒站在湖边,正在吹凉风透气,方才一瞬间,赵嘉退下衣裳,露/出伤疤的时候,酆舒紧张的直冒汗,就怕他把前因后果说一遍,那自己这辈子就名誉扫地了。

酆舒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后背有隐约的呼吸声传来,吓了酆舒一跳,回头一看,一张俊脸近在咫尺,两个人鼻尖儿都碰在了一起,吓得酆舒连连后退。

他后面是湖水,也没有护栏,一瞬间就要掉下去,“啪!”一声,那神出鬼没的人一把抓/住酆舒的手臂,没有让他掉进水中,将他拉了上来。

酆舒被拉上来,定眼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男子,竟然就是秦公子赵嘉。

赵嘉武艺出众,酆舒却不会武艺,自然听不到赵嘉的脚步声,赵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而且还贴很近。

酆舒一瞬间后背都凉了,一阵阵发毛,因为方才若是赵嘉出手,自己肯定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

赵嘉脸上有些微醺,看到酆舒惊恐的目光,沙哑的“呵呵”低笑了一声,说:“酆大夫在想什么?”

酆舒连忙退开两步,低声诚恳的说:“秦公子,昔日是酆舒有错,酆舒给您赔不是,请秦公子大人/大量,原谅酆舒,如今酆舒为楚国效力,秦国正好又与楚国交好,秦公子何必为了酆舒这些事情,与楚国交恶呢?”

赵嘉听了,低声笑着说:“你说得对,为了你与楚国交恶,你还不配。”

酆舒听着赵嘉那口气,差点气的吐血,人前文质彬彬,人后竟然这幅猖狂口气,酆舒好歹曾经也是潞子国的权臣,自负才华横溢,就算如今来了楚国,自然也会飞黄腾达,而赵嘉的口气实在太不客气了。

赵嘉又说:“原谅你,你也不配。”

酆舒气的眼睛都充/血了,瞪着赵嘉,说:“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嘉抱起手臂,他的手臂非常有力,上面流淌着青筋和肌肉,抱臂的动作让他手臂上的肌肉全都暴/露/出来。

赵嘉笑着说:“很简单,酆大夫肯定都能做到,一共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么,酆大夫也看到我心口上的伤疤了,同样让我刺你一剑,我们就扯平了。”

酆舒瞪着眼睛,赵嘉这是没事儿找茬,赵嘉又说:“第二种么,更简单了,那就是……”

他说着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酆舒,低下头来,声音沙哑带着笑意,说:“让我……再睡你一次。”

酆舒一听,猛地又后退一步,说:“赵嘉,你别欺人太甚!”

赵嘉一笑,说:“我欺人太甚?酆大夫也不是没做过,现在觉得是欺人太甚了?”

一说到这个,酆舒脸上十分不自然,其实两个人的渊源可远不止赵嘉所说的与酆舒在战场上见过三四面,还有更深的一层渊源。

当年赵嘉第一次见到酆舒的时候,酆舒是个俘虏,当然赵嘉根本不知道酆舒是潞子国的国相,酆舒长得本就好看,再一装柔/弱,赵嘉还以为是随行的寺人。

之前也说过,这个年代的寺人可不全是阉人,还有完整的男子。

赵嘉以为酆舒就是一个普通的寺人,酆舒阴险狡诈是出了名的,他懂得示弱,装的楚楚可怜,求赵嘉放了自己。

没想到赵嘉竟然看上了酆舒,赵嘉其实稍微有些大男子主/义,很享受战场的那种在征服欲,因此看到装柔/弱的酆舒的时候,就生出了这么一股征服欲。

赵嘉想要酆舒跟着自己,就可以不做俘虏了,酆舒一口就答应下来,赵嘉以为自己只是收了一个寺人而已。

酆舒主动示好,赵嘉也年轻气盛,很快就被酆舒迷的神魂颠倒,两个人初次欢好,酆舒表现的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让赵嘉十分中意,哪知道就在两人方欢好之后,酆舒竟然趁着赵嘉不防备,抓起赵嘉的佩剑,一剑捅在赵嘉的心口上。

当时酆舒还将剑拔了出来,赵嘉血流如注,顿时就昏迷过去,酆舒以为他死透了,赶紧穿上衣裳就逃跑了,因为赵嘉的喜爱,酆舒直接出了府门,很顺利就逃跑了。

后来寺人发现了受伤的赵嘉,医官连忙抢救,幸亏赵嘉的心脏天生长偏了一些,不然流了那么多血,若是扎在心脏上,绝对已经毙命了。

赵嘉起初只是以为被一个潞子国的细作给算计了,这伤养了一年,一年之后才好利索,赵嘉又上了战场,与潞子国对战,这回他才看清楚,原来那个他觉得文弱可怜的寺人,其实根本都是装的,他一点儿也不文弱,一点也不可怜,而是阴险狡诈,乃是潞子国万/人之上的权臣国相酆舒!

酆舒也没料到赵嘉没死,当即恨不得再捅一剑,可是没这个机会了。

两个人的恩怨就这样结下来了,可谓是深仇大恨,也可谓是刻骨铭心。

赵嘉笑着说:“随便你怎么想,你若是今日不答应,反正日后我也清闲,就日复一日在你面前,时时刻刻的恶心着你。”

酆舒这个昔日里的权臣,险些被赵嘉给气疯了,说好了翩翩公子呢,简直就是个无赖!

酆舒瞪着眼睛,随即却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也像是个疯/子。

赵嘉眯起眼睛看着他,说:“你笑什么?酆大夫还能笑得出来,也真是苦中作乐了?”

酆舒大笑之后,冷笑了一声,说:“我自然在笑你啊秦公子!我终于知道了,我说你今儿怎么转性了,原来你是因为在秦国受了气,不能发/泄,这才往我头上撒邪火!是也不是?”

他这么一说,赵嘉的脸色猛地一沉。

酆舒见他脸色变了,顿时就知道自己说中了,随即挑眉笑着说:“让酆舒来猜猜,你堂堂秦国的百战将军,又是秦国的贵/族公子,受了气,却不能发/泄,还要找旁人出气……哦,酆舒知道了,能让你这个秦国大司马受气的,绝对是你那亲/哥/哥了,是也不是,质子大人?!”

酆舒说的万般得意,因为他猜对了,赵嘉之所以今天喝多了之后撒邪火,说一些奇怪的话,就是因为赵嘉心中其实有气,他给秦国立下戎马功劳,忠心耿耿不敢有异心,而他的亲大哥怀疑他,疏远他,还送他来做随时可能丧命的质子,剥夺了他手中的兵权和权/利,将赵嘉当做一只丧家犬一样踢出了秦国。

赵嘉一下失去了所有,连带亲情和权/术,他能不生气么,能不窝火么?偏偏赵嘉还对秦国有一丝希望,因此不能发/泄,不能不恭敬,只得自己忍着。

只是忍着忍着,他忍到了楚国,还是没有得到大哥收回成命的诏令,他还是个被人舍弃的质子……

赵嘉觉得自己的虚伪外衣,已经要被怒火烧干净了,他急需要发/泄这一腔怒火,狠狠的倾泻/出来,否则赵嘉可能会被憋死。

酆舒见自己猜对了,赵嘉脸色阴晴不定,便十分得意的说:“如今秦公子你乃是秦国送到楚国的质子,朝不保夕,而我呢?我酆舒乃是楚国的上卿大夫,以后我们都在楚国当/官,而且说不定你还要仰仗我这个咸尹,若是我一个不高兴,弹/劾你两把,你就是吃不了兜着走!质子大人,您还是对我客气点儿罢!”

酆舒说着,还拍了拍赵嘉的肩膀,赵嘉脸色黑的仿佛锅底,一脸风雨来的模样,一把抓/住酆舒的胳膊。

酆舒疼的“嘶……”了一声,他方才猜中了赵嘉的心情,实在太得意了,因此有些得意忘形,这也是他做了这么多年潞子国权臣的“后遗症”。

被赵嘉抓/住之后,这才看到赵嘉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心中咚咚咚的开始打鼓。

酆舒色厉内荏的说:“你做什么?”

赵嘉抓/住酆舒,就仿佛抓/住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脸色狰狞的盯着酆舒,好像是一只猛虎,嘴角挑/起一抹冷酷的微笑,沙哑着声音说:“不做什么,嘉反正都要死,不如做个风/流鬼,你说呢,酆舒大人?”

酆舒瞪眼说:“你……你敢?!”

赵嘉一笑,说:“咱们试试,就知嘉敢不敢了……”

酆舒先从宴席上出去了,紧跟着秦公子嘉也出去了,结果吴纠等了很久很久,那两个人都没回来,秦国的使臣连忙给吴纠赔罪,说可能是因为他们公子不胜酒力,喝多了。

吴纠也乐得早点散席,眼看已近黄昏了,午膳都连上了晚膳,再者说,吴纠还答应了给齐侯做好吃的,他若是喝多了,不知会给齐侯做什么黑/暗料理吃。

齐侯也乐意散席,很快众人就散席了,吴纠带着齐侯回了小寝宫,齐侯之前也在楚国住过很久,因此轻车熟路。

吴纠刚走进小寝宫,齐侯已经一把将吴纠抱起来,吴纠吓了一跳,旁边还有寺人和宫女,子清和棠巫赶紧将寺人和宫女遣散,然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齐侯搂着吴纠,说:“二哥,你想我么?”

吴纠见他一脸撒娇的样子,毫无威严,笑了笑,忍不住亲了一下齐侯的额头,来了个额头杀,笑着说:“自是想的。”

齐侯搂紧了吴纠,说:“孤也想二哥,日日都想。”

齐侯说着,在吴纠唇边落下一吻,吴纠喝了一些酒,只是微醺,有些情/动,也搂住齐侯,配合他的亲/吻。

两个人吻到气喘吁吁,吴纠已经完全入迷了,齐侯这个时候突然眼睛亮晶晶的说:“二哥,方才光喝酒了,孤现在要饿死了,咱们先吃晚膳罢!”

吴纠顿时一口血差点喷在齐侯脸上,突然想到很多漫画上看到的经典桥段,“你是想先吃晚饭,先洗澡,还是先要我”,若是齐侯回答,绝对是先吃晚饭!

吴纠之前已经答应了齐侯,给他做好吃的,因此只能勤勤恳恳的爬起来,没好气的说:“你等着!”

齐侯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坐在席子上,将自己黑色的衣袍也整理好,端端坐着,吴纠觉得,就差在他脖子上系个大缎带了,这样能做礼物打包。

吴纠很快出去了,齐侯老实的坐着,自己倒了杯茶,才喝了一杯茶,没想到吴纠就回来了,端着一个盘子。

齐侯惊讶的说:“二哥,这么快?是什么好吃的?”

吴纠神秘的一笑,说:“你吃就是了。”

他说着,将盘子放在案子上,齐侯定眼一看,金灿灿的,看起来是炸的,他喜欢炸物,吃起来特别香。

其实食材都是现成的,吴纠去了膳房,只是将包好的窝头切片,然后下油锅炸了一下,捞出来淋干而已,然后拿出自己刚刚腌制好的,并不是酱菜,而是臭豆腐。

准备给齐侯吃臭豆腐抹炸窝头片。

这臭豆腐和之前炸臭豆腐并不一样,这种臭豆腐乃是老北/京的吃法,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做“青方”。

这种臭豆腐是腌制的,外形和腐乳很像,大小一致,颜色是青黑色,因此叫做青方,质地绵/软,臭中带香,那臭味可比炸臭豆腐要强烈的多,简直是唇齿留“香”。

吴纠将青方上点了一点香油,放在小盘子里,和金灿灿的窝头片放在一起,就给齐侯端过来了,做法相当简单。

这道菜其实是老北/京的穷人才吃的,那时候穷苦人都吃不起饭,就用臭豆腐下饭,一大坛子能吃许久许久,一个臭豆腐能吃两个大窝头,好吃又顶饱。

齐侯嗅了嗅,一股子臭味,但是齐侯已经有觉/悟了,在二哥手下,恐怕只有海鲜味儿的粽子蘸石蜜是齐侯接受不了的,其他臭臭的,绝对都是吃起来巨香的。

齐侯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不过不会吃,吴纠帮他弄了一块炸窝头片,然后用筷箸夹了一些臭豆腐,抹在窝头片表面,齐侯立刻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金灿灿的窝头片,因为齐侯是贵/族,从小没吃过什么粗粮,因此吴纠给他做的掺了白面,里面还加了一些甜味儿,窝头片的口感一点儿也不刮嗓子,嚼起来还十分有嚼劲儿,外面炸的脆脆的,里面劲道十足,一口咬下去还有一股香甜的味道,配合着上面浓郁绵/软的青方,一下那奇香就蔓延开来,津/液快速分/泌,咸香无比,特别下饭。

齐侯一口吃下去,瞬间觉得这些窝头片根本不够吃,实在太好吃了,他从不知道窝头抹上一点酱料,竟然这般好吃。

齐侯来不及说话,吃了一整个窝头,然后又自己开始抹臭豆腐,一片一片的将炸窝头片全都吃了。

吴纠给他炸了三个窝头,一个窝头也不小,能切五六片,三个就是十五到十八片,齐侯刚刚吃了宴席,吴纠以为他吃不了,哪知道齐侯全都给吃了,而且意犹未尽。

齐侯啜/着自己手指上沾着的臭豆腐汤,意犹未尽的说:“二哥,还有么?”

吴纠眼皮直跳,狐疑的说:“你退位之后,不会被昭儿虐/待了罢?”

还以为齐侯八辈子没吃过饭呢!

齐侯说:“都怪二哥做的太好吃了。”

吴纠说:“那也不能吃了,你吃的够多了,明天再吃罢,一会儿就要沐浴歇息了。”

齐侯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以后都要靠二哥养,做个专职的小白脸了,因此齐侯要表现的乖乖的,于是只好同意。

齐侯和吴纠去沐浴洗漱,吴纠洗漱好的时候,齐侯已经躺在榻上,等着临幸了,两个人许久没有见面,吴纠也不矫情,真的十分想念齐侯。

方才就气氛刚好,若不是齐侯要先吃晚膳,肯定已经成就好事儿了。

齐侯见吴纠头发湿/漉/漉的,伸手捏了一缕,放在嘴边轻轻一吻,笑着说:“嗯……二哥真香。”

齐侯说着,一把抱住吴纠,两个人瞬间跌在榻上,吴纠笑眯眯的,不过很快脸色一僵,齐侯说:“二哥,怎么了?”

吴纠立刻换上一脸嫌弃的表情,伸手推着齐侯,说:“你手上都是臭豆腐的味道,别摸/我头发。”

齐侯抬手闻了闻,说:“哦,是有点儿,刚才洗的时候怎么也洗不掉,但是孤觉得挺香的,闻着就馋。”

吴纠赶紧/抓起自己的头发闻了闻,果然都是臭豆腐的味道,刚才被齐侯抓了一把,还亲了一下发梢,吴纠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他也喜欢臭豆腐的味道,但是这味道弄到身上真的很尴尬啊,他无法想象自己上朝的时候带着一身奇臭无比的味道,士大夫又没吃过臭豆腐,绝对会被非议的。

吴纠又爱干净,赶紧翻身下榻,勒令齐侯去再次洗漱,齐侯十分委屈,说:“二哥,孤洗过了啊,这味道好像很顽固。”

齐侯本想吃饱喝足,然后有力气弄得他家二哥哭唧唧,结果没想到功败垂成,吃了一次臭豆腐抹炸窝头片,结果二哥不让自己碰他了,一个晚上齐侯都在勤勤恳恳的漱口洗手,而他家二哥则是十分嫌弃的把头发又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