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獠也是第一次见摘星楼,他一下车就对着摘星楼大喘气,激动的脸都是红的,急切的围着摘星楼跑了两圈才回到姜姬身边,结结巴巴道:“公主!公主,可容某一观?”
姜姬牵着他的手说,“不如随我去楼上看?”
龚獠都不知自己是该为公主牵了他的手而激动还是该为能登上摘星楼而激动了。
他呼吸不稳的跟在姜姬身后,一惊一乍的,走到响梯上还要惊讶:“原来还能这样!”他道,“某家中也有一道廊,木板下埋着大瓮,人走在上面也会出声,但却要用力踏才行,这楼梯不用大力踏也能出声,真乃神技啊!”
到了二楼,龚獠也是跑来跑去,先是攀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快掉下去也不肯下来,对着姜姬说了六七遍:“这里可以看到宫门啊!”
“还能看到金潞宫!”
“啊!那里是照明宫!”
“那个必是承华宫!”
然后又转到另一边,望着那万顷莲花惊叹:“可惜现在没有莲花可赏,不然真是仙境了。”
姜姬早就坐下来了,“如果公子愿意,明年夏季,愿请公子赏莲。”
龚獠转头,见那个美貌的少年已经摆下了美酒与香果,他回来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姬深深一叹:“只怕到那时,公子又移情别恋了……”
“公主,公主……”龚獠当着那美貌少年,十分不愿自己被当成花心浪荡之辈,脸红得更甚,一急之下,竟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把长发披下,抽出随身短匕,割下一截头发,双手捧到姜姬面前:“愿以此发为誓!”
姜姬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可定睛一看,龚獠看她两次,就要看旁边的蟠儿四次。她暗暗翻了个白眼,痛快接下头发,用手帕一包,放在膝上,“那等到明年夏天,摘星楼另有一景可供公子观赏,我起名叫水帘洞。”
龚獠披散着头发,喃喃自语:“水帘洞……水帘洞……”心里像猫抓一样,“为何此时不能一观?”
姜姬:“当然是怕公子到时不来。”她忽闪着眼睛,纵细小,也能眨出一片秋波。
而龚獠此时也被撩得心神动摇,一面想:公主当真爱我?一面又忍不住去看那美丽少年,心道如果公主为我妻,此儿岂不也归我所有?若我到时求一求公主,想必收他入袋也不是不可能啊……
蟠儿再看不懂就是瞎子了。
他转念一想,既然公主想收服此人,他当然是要助公主一臂之力的。察觉到龚撩的目光,他便露出三分风情来,眉眼一动,更添似水柔情。
最后龚撩硬是留到了黄昏才离开,看着他骑马离开宫门,天都要黑了。姜姬趴在栏杆上,蟠儿道:“公主,天寒,将窗户关上吧。”
姜谷和姜粟都没带回来,姜姬的大半随身之事就都由他来做了。洗漱她可以自己来,但穿衣服就太复杂了,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只靠一双手完成。
蟠儿关上窗户,在殿中点上油灯,殿中明亮起来。
“我还以为会有人来叫我。”姜姬自己解衣,隔着一道纱帘,蟠儿在另一边把她脱下来的衣服叠好。
他道:“公主带龚公子回宫,只怕王后暂时是不敢来碰公主了。”
蒋丝娘当了王后,当然不想再被人提起以前的“求婚者”。
她发现这里的女人在婚前很自由开放,有几个求婚者都不要紧,相反,这是值得骄傲的事。但婚后如果再被人提起以前的求婚者,反倒成了污点。
“那冯家呢?”冯家如果聪明,就该抓住这一点啊。
亏她把龚獠留到晚上。
等她洗完出来,蟠儿帮她擦头发,一边说:“公主,之前冯夫人遣侍女来。”
“大冯还是小冯?”她问。
蟠儿说:“大王给小冯夫人赐了名字,以后都要称玉腕夫人了。”
“太香艳了吧?”她疑惑道,“这样的名字可以起吗?”
蟠儿笑着说:“大王要如何称呼自己的夫人都可以,这样一来,世人都该猜测小冯夫人是有着怎么样的一双玉腕,反而会羡慕她呢。”他迟疑了一下,声音小了很多的说:“……何况大王身边还有蒋茉娘,只怕这下世人该说冯家玉腕夫人才是不世出的美人,蒋茉娘不过如此而已。”
他说完就垂下头。
姜姬注意到了,却不知该怎么劝他。她最奇怪的是蟠儿不但一点都不恨蒋家,相反,他对蒋家非常怀念,感情格外深刻。她问过蟠儿为什么这次回来以后就好像对她更真诚了,他竟然说“蒋公子将奴奴送给了公主,奴奴就是公主的人了”
如果不是蟠儿真的开始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她还真不敢信他。就算是现在,她都不敢赌蒋彪再吩咐一句,他会不会倒戈相向。
但这次回宫,她还是把蟠儿带上了。其一,如果他仍心属蒋家,把他留在摘星宫那不是害了姜武他们吗?那还是她带着吧;
其二,这次她回宫要面对的就有蒋家的两个人,有蟠儿在,不管是好是坏,他的反应都可以做为她的参考,也省得她两眼一抹黑。
但是只要没抓到蟠儿背叛的证据,她都更愿意相信有着这样一张面孔的人不是坏人。
“冯夫人让侍女来接小公子过去。”蟠儿说。
“去哪儿?”姜姬沉声问道。
“……据说是大王的命令,要她教导小公子。”蟠儿低头说。
姜姬冷哼,原来是这样,拿她当铒来吸引世家公子求婚,拿姜旦来试探后宫女子吗?不,是拿姜旦当鱼铒,引后宫中这四个女人自相残杀,他好坐取鱼翁!
“……四个人还不够你们斗。”她靠在凭几上,想了一会儿,问蟠儿:“你之前不是认识好几个这附近的女人吗?”
蟠儿点头,“公主要找她们做什么?”
“没什么。”姜姬道,“这几天我们不在,也不知道她们去哪里找吃的。明天让役者多做些饼吧。”
蟠儿应下,下楼时,却觉得公主应当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只是不肯告诉他……
他垂下头,失落的一笑。怪不得公主,公主待他已经很好了。他这样心中念着旧主的人,谁都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