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把匣子打开了,里头一匣子烧红的宝石,只只都有鸽蛋大小,都是一等一的品相,难得颗颗都差不多大小,光是打磨的工艺就难得:“这些东西入不了王妃的眼,却是我的一点心意,王妃宽和有量,饶恕则个。”
卫善饶有兴致的拿起一块来,这一小匣子总有七八块,块块都能单独嵌一套大头面,刘家出手还真是大方:“一看就是波斯来的东西。”
刘夫人还当送对了礼,这一匣子拿出去,也足够人咋舌的,笑盈盈道:“可不是,那儿的工匠磨出来的宝石比咱们这儿还要透亮。”
“商道不通已经一年有余了,想不到刘夫人还能弄来波斯宝石。”卫善这句一出口,刘夫人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卫善却好似随口一说,又打了个哈欠:“刘夫人放心罢,咱们王爷不过是闲了一年没打仗,骨头痒痒罢了,男人血性好武些,都是寻常,旁的事,他也嫌麻烦,去岁户部对帐,折腾了十来日,烦得很。”
刘夫人听她说话简直难以捉摸,一句话好,一句话又歹,可听到这句立时笑逐颜开,晋王爱管军事就让他去管好了,本来晋地一面太行一面黄河,还有两段长城在,北狄时不时就要抢粮抢人,正好把这麻烦事抛到他头上。
卫善把那红宝石抛进匣子里,“叮当”一声轻响,刘夫人听了心尖一颤,一时肉疼,就听见卫善道:“这一匣子从哪个行商处买来?可还有旁的好物,有没有金钢石火油钻?我想打两枝像样的花钗。”
她身上这许多东西,哪一个件不难得,刘夫人肚里哂然,面上陪笑道:“这是从常家买来的,常家是本地的行商,常年走丝路的,倒有许多外头少见的东西,王妃若是有想要的,明儿就叫常家把好货收一收,送到王府来。”
刘夫人自然不是真的买来,钱是给了,百来枚连丝路上的茶钱都不够,常家这么巴结,不过为着上头有人,做生意的路子便广,就算她不在卫善跟着提起常家来,常家也要走王妃的门路。
卫善又是那付懒洋洋的语调,却把常家常年走丝路这话给听在耳中,丝路在高昌国那儿已经断了,正元帝派去的使臣还未有回音,她心里总记得秦昭是要去征高昌的,一听见波斯便多留意些,点一点头道:“等我闲时再见罢。”
刘夫人已经得了准信,再坐也坐不住了,王妃嘴里话,和打听来的消息是一样的,晋王长于军事,可对旁的事却不擅长,心里算是放下一块大石,两人从此能各自相安。至于户仓只要连年报一个过得去的数给他也就是了。
那一匣珍珠一匣宝石收进库里,都是一等品相,贴上红签,初晴抱了匣子送到库里去,沉香直到刘夫人出了门,这才把曹夫人又请了来。
落琼眼看卫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替她揉着额头:“公主歇歇罢,让曹夫人明日再来就是。”
卫善靠在枕上,微微摇一摇头:“不能误了二哥的大事。”刘家既肯退让,秦昭也不会立时就把事做绝,这回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碰在一起,才能顺顺当当把兵权要过来,也专利刘大人钻进了钱眼里,换一个官儿可没这么容易。
秦昭得了军权,这事儿便替他抹抹平,上头人得意了,乐平县令却得遭罪,那一地本就受了灾,打起赈灾的名义,还得派人去乐平一趟。
卫善脑子里想着,人却迷迷糊糊困起来,她一整日就吃了一碗清粥,配一碟子玉兰笋片儿,旁的小菜一点没碰,这会儿也不觉得饿。
落琼看她实是困了,也不挪动她,让沉香把曹夫人领到花厅赐一桌饭食,又包上两盒点心:“王妃乏了,还要劳夫人明日再来。”
曹夫人哪有不应的,这两天就要交接了,曹大人这个司兵能不能坐得牢,会不会换上晋王身边人,那可就看这几天了。
秦昭午间着人回来吩咐说要在府中摆宴,卫善还要撑着精神起来安排菜单座次,被沉香给按住了:“王爷把事儿都交待给肖管事了,我听说这回请的都是武卫所里七八品的小官儿。”
便是这些小官立了功,不管有品无品的都请进王府吃酒,那班女乐终于派上了用场,秦昭还觑着空到后院来看卫善,从袖子里头抖出个金虎符来。
卫善一看便坐直了,伸手去接,虎符便落在她手掌上,这东西不过是个虚物,经过昨夜,晋城卫所也都听秦昭的调派了,可刘刺史恭恭敬敬把虎符献上,他依旧开怀,接下来便是办采石厂扩军了。
“必是我们善儿旺夫,要不然我的运气怎么这样好。”秦昭看她低头摩挲这枚虎符,眉眼尽是笑意,只觉得自来了晋地便事事顺意,自己都没到这么容易就让刘刺史拱手把虎符送来。
卫善抬头笑起来,眼睛一弯:“二哥本来运气就旺,没有人比二哥的运气更旺的。”
她说的是句大实话,十年之后她不知道,可十年之中没有比秦昭的运势更强,秦昭听了哈哈一笑,抱她搂到怀里,捧着脸吻在她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