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这些人无能,且恋栈官职,才没有劝阻住毕巡抚,终于酿成了大祸,使得毕巡抚和海知府被那些突然暴乱的百姓活活杀死。我等因为时刻留心,再加上向来与百姓为善,所以才躲过了一劫。不过大错已经铸成,我等山东一省的官员也是难辞其咎的,还请唐大人向朝廷言明一切,重责我等!”说到这里,他率先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朝唐枫跪了下去。
既然领头的已经表了态了,其他的官员自然也不会拖拉,就也纷纷和他一起跪在了一起,口中说道:“我们等有过,请朝廷重责!”
看着他们先是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死人的身上,同时将自己说成了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然后又是一起请罪,明显是在搞法不责众的一套,心里大是鄙夷和愤怒。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的确没有任何的罪证,即便真能借着钦差的身份革了他们的官职,也难以问他们的罪。同时,如果一旦这些熟悉山东情况的官员都撂了挑子,那这里的情况会更加难办,反而会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为了大局,为了山东的百姓和安定,唐枫只能先当作信了他们的话了。于是在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已经愤怒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之后,唐枫才说道:“各位大人快快请起,如果真如各位所言,此事过错并不在你们,都是毕、海两人咎由自取。我自会向朝廷上书,将真相上报,免除你们的后顾之忧的。”
“多谢大人的关爱,我等感激不尽!”所有的官员都下拜道。
“各位太多礼了,不过此事毕竟已经惊动了朝廷,也不是本官一人能够说了算的,所以诸位不但要尽力使山东一地恢复正常,将功折罪,而且……”说到这里,唐枫住了嘴,然后笑了一下。这些官员如何会不懂他的意思呢,立刻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堂上的气氛也变得很是融洽了。
在众官员起身,又和唐枫动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之后,他们便纷纷借口衙门里尚有要事告辞而去。看着他们急着离开的模样,唐枫知道自己的计划应该已经有大半是成功了,接下来就得看这些人的表现了。
那些官员并没有急着各自返回衙门,而是一同进了巡抚衙门旁边的布政使衙门,何必昌既然是他们的首领,有些事情自然还得靠他来拿主意了。
“你们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我这里,就不怕唐大人他不信你们的话吗?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见众人都跟自己来到了布政使衙门的二堂,何必昌没有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道。
这些人都干笑了几声,心说要是不能商量出个结果来,我们才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呢。在各自落座之后,孟清国代表大家说道:“何大人,你难道真会信了他唐枫的话吗?我看他也不过是想随便找个由头,从我们这里拿些好处罢了。之前他之所以一直不提此事,不过是想着我们先将事情都办妥了,然后再发难,这样他既得了实惠,又完成了朝廷的任务,自然是一举两得。可今日我们上问责难,他一时难以忍下这口气,所以就拿此事来为难我们,既是显示出了他钦差大臣,可以直奏朝廷的大权,也是在警告我们啊。现在他只是要我们有所表示罢了,至于我们什么时候和何大人你说了些什么,他是不会过问的,也不会因此而对我们刚才的说辞有任何的异议!”
何必昌嘿嘿一笑道:“看来孟大人还是看得很清楚的,那你们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各自回去好好做事,再送他一些钱财便好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之间已经无须多少顾忌了,直言送贿。
众官员闻言都是一阵苦笑,有人说道:“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那点钱财都被那些乱民给趁乱搜刮了去,现在连自己过日子都是问题,哪里还有钱去孝敬这个唐钦差啊?所以我们才想问问何大人,该怎么办才好的。”
“怎么?你们没了钱,难道本官的那些银子就留了下来吗?我不也和你们一样现在是两袖清风啊?”想到自己当了这么久的贪官结果却比清官还穷,何必昌就大感不是滋味。
“何大人不要动怒,我们这不是没了办法才想请教您的吗?”立刻有人讨好地说道,“我们都知道何大人你机智过人,在那情况下都能迅速为我们大家开脱,现在这个问题也应该难不住大人你吧?”
对这样的吹捧,何必昌向来是很受用的,他也很喜欢控制下面这些人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却皱起了眉来,因为他也确实没有了解决的办法。在思忖了好一阵之后,他才说道:“现在本官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不过我们大家在一条船上,本官是不会只顾自己的,只要我有了主意,自然会通知各位的。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忙吧,如今他唐钦差可在旁边看着呢,我们为了将功折罪,也要好好地表现一下。”
众人见自己好说歹说他何必昌都拿不出一个章程来,就知道他的确一时没有好办法,便只能喏喏而退。见他们都走了,何必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群无能的废物,在有钱可捞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巴结地来见我啊,现在一有了事情,就直往我身上靠,真当我何某人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
此时在巡抚府上,唐枫却是满脸带着笑容:“经这么一说之后,这些官员应该会更加卖力和听话了吧,这对重新整顿山东的一切是大有裨益的。不过,这个白莲教的人不查出来,始终是一个隐患,即便是这次能够解了困局,也难保他下次不会有所行动,看来我得再想想法子了。”一边想着,他一边来到了后院。
这巡抚衙门占地极广,光是后院就有三进,数十间的房子,唐枫便将那些白莲教的人都关在了其中。现在想到了那混在众官员中的那个白莲份子,他将想从这些人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来。在经过原先是给低下的仆人所住的院落前时,他就听到了一声声的惨叫传了出来,唐枫知道那是锦衣卫的人在对郑家村的人进行着逼供,便停下了脚步对守在门前的人道:“去里面问问,有没有问出一些什么来。”
那守门的锦衣卫进去之后,就有一名很是结实,全身透着凶悍之气的壮汉走了出来,他一见唐枫,忙行了礼,然后才道:“唐大人,这些人的骨头还是很硬的,不过在我们的酷刑之下已经开始肯回答一些事情了,您再等一会,我们就会将招供的一切都送来给你。”
唐枫满意地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各位兄弟了。”
这时黄克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一见唐枫也忙不迭地行礼问好,在将其他的人都打发了进去继续折腾那些白莲教徒之后,他才说道:“大人,我实在是看不明白,您怎么不肯让我们对那几个富户用刑呢?我想他们对白莲教的了解当在这些普通教徒之上。”
唐枫道:“对这几个人,我自有手段来对付他们,有时候用刑未必能撬得开他们的嘴。走,现在我们就去看看这几个缙绅吧,关了他们这半天也该问问他们了。”说着往里面的那一进而去。
ps:求票票和收藏,收藏已经快一个礼拜没动了,杯具啊tt
第304章问案之道
巡抚衙门后院的第二进此时正关着那被抓的城中的四个与白莲教有着瓜葛的富商,这里的条件比前面要好了许多,他们四人还被每人分了一间房,除了门前有军士把守,出不来之外,其他都和客人没有什么分别。
唐枫来到其中一间房前,问看门的士卒道:“怎么样?这个王员外肯说什么吗?”那士卒无奈地一摇头:“自从他被关进去之后,就没有再说过什么话。”唐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黄克真也在门外等着,然后他便走了进去。
这里毕竟才刚刚受到过乱民的搅扰,所以房中的器具都破碎不堪,除了一张大床看上去还算完整。现在那王俊卿正坐在那张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了,便抬起了头看了过来。在发现来的是唐枫后,他明显有些吃惊,不明白身为钦差的唐枫怎么会来见自己这个阶下囚。
唐枫走到了他的跟前,仔细地端详了他半晌之后才道:“看来你没有任何的担心哪,居然能够这么坦然地坐在这里,难道真的以为本官拿你们没有办法吗?”
王俊卿抬头看向了唐枫道:“大人你是朝廷的钦差,要对付我们这些草民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不过在下并无过犯,又有什么好怕的?即便是大人真要取我性命,我也只好认了,不过这对大人你的名声,只怕是很不利吧?”
“好一张利口啊,那你刚才在堂上怎么不这么说呢?”唐枫冷笑一声道:“想必是被关进了这里之后,苦想出来的应对之法吧?你乃是白莲教的人,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我便是现在将你拉出去明正典刑,只怕也没有人会提出什么反对!”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们这些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商人,什么时候成了白莲教徒了?除了那几尊什么弥勒佛之外,大人你可没有任何的证据啊。”王俊卿显然在这半天里想了许多,所以在面对唐枫时全没了之前的畏惧之色,反而变得咄咄逼人了。
唐枫并没有因为他的狡辩而生气,反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直到王俊卿被盯得全身难受的时候,他才开口:“我知道你所依仗的是什么,你想着自己还有同党未被我抓住,所以妄想着他们能够帮你逃脱吧?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想要依靠的人是靠不住,他们除了在暗地里做些事情之外,全无用处,更别说来巡抚衙门救你们了。只有将一切从实招来,才能保住自己,不然的话……你也应该我朝对付你们这些白莲教妖人的手段了。”
“大人所说的全没有根据,在下一概不知!”王俊卿死不开口地说道。
唐枫笑了,但是笑声里却透出了无穷的杀机:“既然你如此铁了心,我也不逼你,再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我们手上可不止王员外你一个人犯,只要其中一个人吐露了实情,我们就能知道想知道的一切,而其他的那些人就全没了利用价值。你好好想想吧,要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供了,我会饶你不死,甚至可以将你的家财都还了给你,但若是由其他人说出来的话,我只有杀了你以正国法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些什么,白莲教这等邪教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不被人发现,是会威胁你们这些人,一旦暴露了身份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泄露,不然就杀你全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白莲教终究是斗不过朝廷的,只要本官一句话,就可以帮你远离山东,去江南过好日子,这样他们就无法找到你了。但如果是由其他人先将一切都供出来的话,我也可以放话出去,说是你将秘密供出来的,到时候你恐怕是死也要连累自己的亲人了。你好好地想一想吧!”
唐枫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俊卿的面色,发现他果然有所动摇了,便摇头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若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是在今天天黑之前给我一个交代。”说着又往门口走去,待到了门前时,他又突然回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那济南城外郑家村里的白莲教徒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了,我们也捉了不少人,现在正在前面的院落里受刑。要是他们熬不得刑,先将事情都招了出来的话,你们再想说什么也都迟了。”说完这话,他一拉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只留下王俊卿呆楞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唐枫便继续进了其他三个厢房,对其余的三人也说了一番相同的话,并告诉他们自己的耐性是有限的,一旦天黑之后他们还是不肯招认的话,自己就会把他们扔给外面的人用刑。
在跟着唐枫见了这四个人,在外面听了他那大同小异的话之后,黄克真的心里满是疑惑,他在唐枫走出最后一人的房门之后就轻声问道:“大人,你如此和善地与他们说话,真的能够撬开他们的嘴吗?看他们的样子是不动刑不肯说的啊。”
唐枫有些疲惫地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使自己舒服一点,然后笑道:“如果这几个人够聪明的话,我想他们会向我坦言一切的。”
“这是为何?”黄克真好奇地问道,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人聪明了反而会招认呢?唐枫看了他一眼道:“跟我回后院再回答你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在进到唐枫那位于第三进院落的卧室之后,唐枫就很没有风度地躺了下来,这几日来他实在是太辛苦了,今天又没有怎么休息,刚刚还花尽了心力,自然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这下黄克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要是问话吧,怕影响唐大人休息,但是不问,却又心有不甘。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唐枫开口了:“黄百户,你坐下吧。”
黄克真知道这是唐枫要为自己解释了,忙很是恭敬地坐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等着。唐枫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说道:“黄百户,你也是老于刑讯的人了,我且问你,要是在一个案子上有张三、李四两个人犯被你们锦衣卫的人所抓,可你们又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你们会怎么办?”
“那当然是用刑了!在我们锦衣卫的大刑之下,没有什么人能熬住了不招!”黄克真不假思索地就回答道。唐枫只得发出了一声苦笑,自己的确是问错了人,时代也不对,在大明朝的锦衣卫眼里,可没有什么人权的。于是便又说道:“可若是这两人身份特殊,不能用刑呢?”
“这样……”黄克真还真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呆呆地看向了唐枫。唐枫一笑道:“张三、李四两人自知犯了事,明知承认了就是个死,当然是不肯认罪的,而我们又不好用刑,自然只有用计了。我的办法就是将他们两个人分开来看押,使他们不能相互通消息,然后再分别告诉他们,若是肯招认一切,并且揭发对方的话,我便可以让他以功抵罪,放他离开。但若是对方先一步将他们的罪行招认的话,那死的就是他了。当然,如果两人依旧是都不招认,我们也会因为没有证据而轻判他们。比如原来是要发配三千里的,就会被定发配一千里。”
黄克真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张三和李四回因为生怕对方先自己而将事情给说出来而陷自己于死地,所以会一起向官府招认了。”
“不错,这样一来,我们不用刑也能将他们两个的罪行给定下来了。不过因为他们两人都招供了,也就不存在杀一个放一个的情况,那这两人依旧要被流放!”
“大人就是借着这个方法来逼迫那些个缙绅将一切都招出来,卑职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只是几番话罢了,就可以抵过我们锦衣卫的大刑了。大人果然是好手段!”黄克真满脸崇拜地道,但随后又担心地道:“可要是他们都相信其他人不会出卖自己呢?那可怎么办?”
“这一点也不是没有,不过我最后说的一句话却可以让他们打消这个侥幸心理。他们这四人显然还算是有点信任的,但是对郑家村的那些人可就没有这么大的信心了,所以他们除了要防备其他三人外,还要担心那些正在受刑的人,所以我想用不了半天他们就会陆续地向我招认一切了。”唐枫自信满满地说道。
“大人我还有一事不明,其实这些士绅不曾吃过什么苦头,我们大可用酷刑逼问,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呢?大人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很简单,因为这几人还动不得!我想很快,你就会知道原因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