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翼一听,原来说田允被溺死和田启乾被毒害一事都是这原告的臆测,不足为证,至于他原来说的被毛氏诬陷一说有可能也只是一面之词,为今之计是要掌握足够的证据,才能下定论。正在思索间,手下人来报,毛氏带到。庄翼传毛氏上堂回话。
只见那毛氏婀娜多姿的走上了公堂,跪下给庄大人行了礼。
庄翼照例问道:“堂下所跪可是田启乾之妻毛氏?”
毛氏娇滴滴的回答道:“回大人,正是民妇。”
“毛氏,旁边所跪之人,你可认得?”
毛氏转过头去看了看田启坤,答道:“回大人,民妇认得,他是民妇丈夫的弟弟田启坤,但三年前已被除去了宗籍,如今已不是田家之人。”
“你说三年前田启坤被除去了宗籍,是何故?”
毛氏一听这,便用手帕遮住了半边面,有些抽泣的说:“回大人的话,当日这田启坤看中民妇的姿色,几次调戏不成,竟霸王硬上弓,硬要与我行夫妻之礼,我誓死抵抗,又幸丈夫及时赶到,才保得贞洁。只因丈夫觉得他犯下欺嫂之罪,不可饶恕,便将其赶出了家门,除去了宗籍。不想这田启坤竟不思悔改,临走前还威胁我说,让我走着瞧,终有一天,会让我变成他的人,如若不成,便会让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你胡说!”田启坤难忍愤怒之情,大喊了出来。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随便喧哗!毛氏,你且继续说下去!”随着庄大人的一声惊堂木,田启坤虽有言但也只得强忍着咽了回去。
“大人!民妇一介女流,从来只知在家相夫教子,恪守妇道,又从不与人争强,想不到竟被此贼惦记了上。连今日丈夫下葬之日,他都不肯放过,还当众诬陷民妇杀害两条人命,大人,民妇冤枉啊!求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毛氏,如今田启坤告你指使人溺死田允、又毒害田启乾,可有此事?”
“大人,民妇冤枉啊!绝无此事!”
“那本官问你,当日田允之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大人,民妇虽不是田允的亲生母亲,却是他实际上真正的母亲。因知他是老爷的心上肉,因此平日里对他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与他的关系也相处的十分融洽。想不到……”说着,毛氏掩面哭泣了起来。“想不到才五岁的孩子,竟死于非命!我可怜的儿啊!”毛氏这动情的一哭,竟打动了很多在场人的心,究竟这个女人是田启坤口中所称的恶妇,还是她自己所描述的慈母呢?一时间连庄大人也判断不定。
“你丈夫田启乾是何日离世的?”
“回大人,三日前,今日下葬。”
“因何去世?”
“大人,民妇的丈夫最近几年一直身体欠佳,三日前,他说突敢头晕,想休息一会儿,结果竟一卧不起,撇下民妇,成了孤苦的寡妇!现在老爷尸骨未寒,民妇便被外人欺负到了头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毛氏并没有像泼妇一样嚎啕大哭,而是像小家碧玉自言自语般的在旁啜泣,这更博得了在场很多人的同情。
“田启乾生前可患有何疾病?”
“回大人,他心脏有些不好,还时常会出现晕症,一年前还得了银屑病。”
“可吃得什么药?”
“回大人,药都是花重金请来的名医开出的,但先后吃了好多药,都不奏效。”
“田启乾离世之前几日常吃的是什么药?”
“大人莫不是真怀疑民妇毒鸠了丈夫吧?”
“本官问话,你只管照实回答便是。”
“回大人,因吃了多种药物均不见效,便采用了个江湖的偏方,说是用桃木根再加胆矾煮水,便可治愈那银屑病,服用了一段日子,也见好转,想不到还没等治愈这病,人竟先没了。”
庄大人见此妇人对答如流,显然不是一般角色,但苦于没有证据,双方又各执一词,难辨真假,因此只得先吩咐退堂,待查找到有力证据后再行审理。
回到后堂的庄翼心下有些烦闷,细细回想田启坤和毛氏在堂上的回话,并未觉出有何不妥。正思索间,手下人来报说有位公子求见。庄翼在厅中见了客,来人不是别人,恰是今日一直在旁听审的叶子廉。
见了庄大人后,叶子廉上前施了礼,并自报了家门。也巧,这庄翼恰是叶子廉祖父的门生,一听恩师叶远的长孙到此,由下多了几分客气。
庄翼问道:“贤侄因何事来到这应天府?”
叶子廉回道:“庄大人,得家父准许,我在外游历将近三载,如今正要返回开封,路过这应天府,不想今日恰碰上这田启乾出丧,田启坤告状,因此特想来向大人讨教一番,也学习学习。”
庄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了,贤侄刚才可是一直在堂下听审?我倒想问问贤侄的意思,你对刚才审理的案件有何看法?”
“大人,子廉并未涉足过审理案件,因此仅说说自己的看法,如有不对的,还请大人指正。”
庄翼见叶子廉彬彬有礼,心下甚是喜欢。
只见子廉继续道:“这田启坤如今状告毛氏罪行有三,一为诬陷自己以致被除宗籍之名,二为指使人溺死侄儿田允,三为毒害兄长田启乾。第一条诬陷,二人虽言辞不一,但凭二人所言是构不成立案的。第二和第三条则牵扯两条人命,毛氏坚持田允是自己玩耍时失足落水而死,田启乾更是自然死亡。但田启坤却说是毛氏指使或直接杀害了田允和田启乾。只要有证据能证明二人死亡原因便可真相大白。”
“恩!”庄翼点了点头,“依贤侄之见,此事应从何入手查起呢?”
第五十章 查访案情
只见叶子廉不温不火的说道:“在公堂之上,毛氏和田启坤各执一词,难辨真伪。但能确定的是,田启坤当日确实因毛氏之故被田启乾赶出家门,如今这田启乾已故,毛氏又与田启坤言辞不一,但还有另外一个证人,即田启坤提到的称毛氏突然昏迷不醒,请他前去的丫头春莲。对此一节,毛氏只字未提,可见并不想节外生枝。此其一。其二,关于田启乾之子田允溺死水中之事,田启坤称当时有管家身边的小厮万福见过丫鬟秋霜陪其在花园中玩耍,只去了趟厨房回来,便不见了田允和那丫鬟的踪影,不久后便听说田允溺死水中,可见田允之死是发生在万福从花园去厨房又折返回来的时间里。可一边派人调查丫鬟秋霜的下落,一边调查田府上下,看有谁在这段时间进过或接近过花园,又是谁最先发现田允的尸体的。其三,田启坤和毛氏说法虽不一,但都承认田启乾得有银屑病,可从给田启乾看病开药的先生和田启乾服用的药物入手,另外,招验尸仵作来详问,查看是否有被毒害的嫌疑。此外,还要详查毛氏和田启坤的人际关系,以求有所突破。”
庄翼见子廉思路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禁连连点头,对其大加赞赏,但还说道:“听贤侄口气,似是觉得那毛氏确有嫌疑?”
“大人,没有证据之前,子廉不敢妄作断定,只是今日看那送葬队伍之时,那毛氏是只闻哭声,却不见其泪。在田启坤要求重新开棺验尸时,毛氏更是死死的把住棺木,还吩咐手下人将田启坤打将到了一边去。如今在堂上,这个妇人更是声泪俱下,却又对答如流。对于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妇人来说,这难免有些不合常理。既然田启坤已告到了应天府,那是否就该借此机会查她一查,如果确属诬陷,也正好借此机会为她证明清白;如果确系杀人,那更该为民除害。大人意下如何呢?”
庄翼一听大喜,忙吩咐手下人按照叶子廉所说去一一调查探访。又招给田启乾验尸的仵作前来询问,仵作称田启乾确系正常死亡。
没几日,便首先有了春莲的消息。春莲原是应天府一穷苦人家的独生女儿,因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才将她卖入了田府做丫头。但当应天府的捕快找到她时,她一口咬定当日就是夫人突然昏迷,大老爷又不在家,只得去求助二老爷帮忙,至于后来发生什么,她不得而知。再问,就一问三不知了。这条消息对破案来说,应该算是无甚帮助,但捕快又补充道,说这田府有个习俗,即丫头小厮们每月有一日也可以轮换着回家探亲,只因田启乾的父亲是个大孝子,便以己推人,后来这便成了习俗,沿袭了下来。这春莲至孝,每月都会回家探望父母一次,每月的月钱,还有平日里老爷夫人赏赐的,除了用的到的,其他都攒起来供养父母。据与春莲家住邻居的丫鬟宁梅说,春莲还曾一次给过她父母五十两的银锭,春莲父母因此到处宣扬,而春莲的月俸是八百钱。
听到此,庄翼道:“看来这田府出手还真阔绰,一次赏的比我这个应天府尹的月俸都多!”子廉道:“一次赏银几十两,总该有个说法,还需再探个究竟。”
“哦?贤侄可是怀疑这赏银来路不正?”
这时,庄翼身边的谢师爷开口了,说道:“大人,依学生之见,只要想方设法从她父母处打开缺口,料这春莲也不会不以实言相告。学生不才,愿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