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伦陷入沉默,身子缩成一团。
走廊里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又一个白衣仆人端着巨大的银色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的是热牛奶和面包。
“苏伦,吃些东西吧!今天,我们将会有很多事做!”我站在露台边,向着太阳大口吐出胸膛里的浊气。露台边的那些茂盛的绿色植物,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让人闻了之后,精神倍增。
主楼前的院子里,萨罕长老正在幽莲的陪同下,慢慢地在草地上散步。幽莲仍旧拖着那件古怪的灰色长袍,像蝙蝠更像暴露在阳光下的幽灵。草地侧面的喷泉,仰天射出几百道细碎明澈的水珠,在阳光里幻化着五颜六色的虹影。
我注意到主楼前多了一辆半旧的奔驰轿车,毫不起眼地停在一棵芭蕉树旁边。有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人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拭着车窗玻璃。他背对着我,心无旁骛地擦车,动作仔细轻快,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神经为之一紧,仿佛连眼珠子都被刺痛了。
“苏伦,他是……那个擦车的人是不是……”
他背对着我,给我的感觉像是一只隐忍匿伏的巨型华南虎或者尼罗河超级巨鳄,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难以估量的危险。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这种澎湃的杀气。
第2卷 地底惊魂 第9章 藤迦失踪
苏伦并没起身离座,轻轻叹气:“那是卢迦灿,一个……无所不能的绝顶高手。”
其实我心里也能判断出他是谁,这个令全球恐怖分子恨之入骨也怕得要命的传奇人物,只怕会成为我们这次行动的最大障碍。
唐心、老虎、宋九从草地的一边踱着步走过来,站在晶莹的喷泉水池边。
老虎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引得唐心轻轻笑起来,声音像沙漠驼队里最动听的驼铃,一直悠悠荡荡地在庭院里飘散开来。
笑声同样吸引了卢迦灿的注意,他停下擦车的动作,缓缓转身。即便是在安全环境里的一个小小的转身动作,他也做得完美无缺,毫无破绽。如果我是他的敌人,将很难找到一丝一毫的进攻路线。
宋九的身子突然灵蛇般一扭,挡在唐心面前,隔着灿烂的水花,迎接着卢迦灿的视线,仿佛那普普通通的一望,竟相当于两支破空利箭一样。他的软剑嚯的刺了出去,插入半空的水柱之间,然后,这个动作便一下子静止住了。
高手过招,往往一瞬间定胜负,宋九的身手之快、应变之速真的出乎我的预料,比如方才拔剑那一式,竟快得仿佛蜻蜓点水一般。但他与岿然不动的卢迦灿相比,显得便太渺小、太稚嫩了,因为对方只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就逼得他仓促拔剑迎击。
澎湃的对决敌意,正在庭院里不知不觉散发开来,引得萨罕法师和幽莲也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就在此刻,别墅外的公路上有辆三菱吉普车以发疯般的速度直冲过来,眨眼间到了大门便,竟然毫不减速,呼啸着直奔主楼这边,然后才听到空气中爆发出的撕心裂肺般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
门开了,令我惊骇的是,从驾驶座上跳下来的竟是谷野本人?
“手术刀先生!手术刀先生—— ”他把手掌拢在嘴边,声嘶力竭地大声吆喝着,缩着身子靠在门边,似乎没有车门的支撑,他随时都会瘫倒下去。
“出事了,苏伦,我们下去!”我拖着苏伦的胳膊,无暇再走楼梯,直接从露台上跳了下去。同时臂膀发力,托在苏伦腋下,像是电影片场的“吊钢丝”一般,轻飘飘下落。在一楼的青石遮雨檐上一点,卸掉巨大的冲击惯性,腾身落地,然后才将半抱着的苏伦放下地。
这一手轻功功夫,极为高明,可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谷野身上,根本没有心思看我的动作。
手术刀已经奔出门口,一步三跃地下了台阶。
这么多人之中,最先靠近谷野的反而是距离最远的卢迦灿。他的左手?在谷野喉结上,右手中指迅速无比地戳中了谷野的右边太阳穴,又挥掌切在谷野后颈大动脉上。两个动作一气呵成,电光石火间已经完成。
谷野翻了翻白眼,咕咚一声瘫软在地。
在场的都是高手,谁都明白,卢迦灿是在以一种极度危险的非常手段,刺激谷野的身体自救系统,好让他迅速清醒下来。
此刻,只有宋九还站在水池边,保持着出剑的姿势一动不动。
卢迦灿扬起脸向着唐心:“小妹妹,那位兄弟是你的朋友吗?麻烦你转告他,我根本没有敌意。”
他生着一副标准的埃及土人的脸庞,显得略有些黛黑色,眼睛不够大,也不够明亮,至于眉、鼻、嘴、耳各个部位都是最普通的样子。如果没有身体里偶尔散发出来的澎湃杀气,我猜他走到埃及的任何一条大街上去,很快便融入人流,很难再被人认出来。
他的手也很普通,既不像练过外家硬功的高手那样皮肤粗粝干硬,也不像内家高手那样皮骨匀停柔滑—— 只是最普通的手。
我想要表达的主题是,大名鼎鼎的卢迦灿,外表看上去,只是个普通角色,像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寻常埃及平民。
唐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人群,才不动声色地摁了摁左臂外侧的肘关节部位,极为悠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之所以这么关注她,全都是因为那条剧毒的银鳞白蛇。如果我没猜错,那条小家伙就藏在她的袖子里。江湖上很少有人敢明刀明枪地跟蜀中唐门的人过不去,这些浑身带毒的高手,杀伤力大得无法想像。
苏伦悄悄扯动着我的袖子,示意我向车里看。
从车窗里望进去,后座上胡乱堆放着十几张地图和不下十本厚厚的泛黄的典籍。我想起从营地撤退前,在谷野的帐篷里曾经窥到藤迦在翻看着一本这样的古书。
我们也退出人群,眉头同时皱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令谷野如此疯狂?竟然一个人驾车狂奔到别墅里来?”
目光再次落在萨罕长老身上时,我想到了他的读心术:“此刻,他若把手掌放到谷野头顶上,会不会能早一些得到谷野的思想?”
苏伦低声问:“风哥哥,我想……我想营地里肯定有人失踪,而且是个大人物……”
女孩子的第六感往往异常强烈,并且预感到的事准确性高达百份之八十以上。
“大人物?班察、藤迦,还是渡边俊雄?”不排除在我们离开营地后,那个日本高级官员又重回营地的可能性。
“我猜是……藤迦!对,是她,应该是她!”苏伦垂着眼帘,双手交叉握在胸前,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这样的第六感感应,根本没法说清其中缘由,只是突如其来的一点灵光闪现罢了。
不知为什么,我也强烈预感到,如果营地里有大人物失踪的话,一定是藤迦。谷野一行既然从日本千里迢迢地带这些古籍过来,其中必定藏着极大的秘密,并且是有关土裂汗金字塔的秘密。
“啊—— ”谷野从昏迷中骤然苏醒,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叫,整个人像打足了气的皮球,嗖的一声蹦起来,脚下离地两尺多。
“公—— ”这是他说出的第一个字,如果不是卢迦灿及时伸出双掌在他腰间一拍,只怕谷野会一下子跃上半空。一拍之后,谷野的身体又迅速软了下来,直冲出口的那股气流也迅速消弥殆尽,瘫软在卢迦灿两掌之间。
卢迦灿露了这手类似于中国功夫中“拍穴”的绝顶武功,令我又是一声暗自赞叹。
“公主—— 不、不,是藤迦小姐失踪了,手术刀先生呢……快去……救她……”
我一愣,转瞬即领悟过来:“失踪的果然是藤迦!公主?她的身份竟然是什么公主?”
谷野开始恢复了冷静,一手抓着车门,一手向手术刀指着:“手术刀先生,藤迦小姐失踪在隧道里,请你去救他,无论如何,请你快去……”
我留意到,谷野刚才在极度激动的半昏迷中出现了口误,说出了“公主”这两个字。
苏伦在喃喃地重复着:“公主?公主?她是哪一家的公主?”在日本,只有天皇的妹妹或者女儿才会被称为“公主”,众所周知,这一代天皇并没有一个跟藤迦年龄相近的姐妹或女儿。所以,谷野的话让人更加迷惑。
半小时后,彻底冷静下来的谷野,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切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