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子懦懦的行了礼,退了出去。站在和煦的阳光下,他却依然觉得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热气。雍氏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她不带一丝热度的眼神像一条毒蛇的信,在他脸上舔来舔去,让他寒彻入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易水,袁绍头载素色幅巾,穿着崭新的春衫,手中拈着一枝刚生出嫩芽的柳枝,看着涣然消解的冰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捂了一冬天的身体轻松无比,也让担心了一个冬天的心情变得轻盈欲飞。
好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先是并凉生乱,吕布为了呼应刘修大喊狼来了,结果狼没来,虎却来了。在西部休养生息了几年的慕容风频频出现在张掖、酒泉一带,让凉州和西域都不安起来。为了稳住凉州,镇北将军赵云已经撤出了冀州,现在冀州北部只剩下黄巾大帅张燕和三万多黄巾军,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敢来惹他,张燕龟缩在常山郡,不敢有任何举动。他的右翼已经安全,只等春耕完毕,就发兵把张燕赶出常山,连他种的那些麦子都一并收了。
右翼的威胁解除了,左翼也轻松了不少。因为刘修和小天子的矛盾进一步恶化,驻守在渤海的甘宁终于离开了,他进入青州,摆出了要进军洛阳的架势,青州刺史孙观不敢怠慢,陈兵黄河两岸,大战一触即发。而为了保护京畿,曹艹已经把精锐转移到陈留一带,随时准备入关勤王。
形势忽然对袁绍变得非常有利起来。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接受沮授的建议,回到邺城去主持大局,如果能趁着刘修和小天子互相撕咬的时候夺取黎阳这个重镇,并全取河北之地,将来反攻也会方便许多。
不过郭图不赞成这么做,他的理由很明确。刘修和天子再互相撕咬,但是毕竟还没有撕破脸。从刘修接受天子的解释,认可刘元起是失足坠崖,而天子又给了刘修许多违背制度的补偿,譬如让刘修以楚王的身份拥有一万精锐步骑,又让他的亲信傅燮担任楚相,实际上是把南郡整个郡都给了刘修,这在所有的诸侯王中,封邑的份量是最重的。到目前为止,小天子也没有向刘修讨要益州等州郡,一直默认刘修继续掌控那些地方,这足以说明,他们都不想撕破脸,至少目前不想。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主公还在,冀州还没平定,他们不想让主公有喘息的机会。当今之计,最好能让刘修他们把主公忘了才好,怎么还能去刺激他们呢?冀州一有大动作,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到这里来,到时候暂时放下矛盾,小天子再次御驾亲征,以冀州目前的实力又能抵挡多久?
袁绍接受了郭图的建议,为此和沮授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沮授盛怒之下,说他被刘修吓破了胆,哪怕现在刘修身为楚王,不可能再领兵作战,他依然惧修如虎。袁绍很生气,不过他没有怪罪沮授,相反,他当着众人的面向沮授保证,只要刘修和天子一撕破脸,兵戎相向,他一定亲自率领大军出击,到时候还要请沮授出谋划策。不过现在,还是请沮授把精力放在春耕以及新政的推行上,多筹集一些粮草,为将来的出击做好准备。
沮授没再说什么,只好去和那些冀州的大族进一步讨价还价。如今袁绍手中只剩下冀州,要想多面作战,军费开支是个沉重的负担,为了让那些冀州大族继续支持他,他只能开放工商之利,学刘修推行新政。不过要想学刘修推行新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修用工商之利来赎取大族们手中的土地,是因为他让出的工商之利足够丰厚,能让那些大族在让出土地后获利更多。冀州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冀州生产的各种产品很难销出去,战争时期,边界防守严密,敌对双方的交易受到的限制太多,获利有限,根本不足让那些大族放弃手中的土地。
实际上,这对于冀州的工商来说并不是坏事,袁绍很清楚,一旦放开关禁,那才是灾难,其他各州的商品会蜂拥而入,彻底挤垮冀州的本地商户。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只能采取折衷的办法,用定额提供军粮来代替让出土地,那些签定合约的大族必须允诺提供大量的军粮,才能获得盐铁等专营的权利。做出了这样的让步后,新政终于可以顺利的推行了,不少大族赶来易县和袁绍商议,签订契约,这样的事,当然只有沮授这样的冀州名士才能担纲。
于是袁绍的耳根清静了,心情也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