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荣用力的点了点头,强挤出两滴泪,刚要再说话,审配勉力抬起一只手摇了摇:“既然你明白了,就不要再说话,让我安静安静。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审荣一惊,连忙叫道:“叔叔,你可不能……”
“你放心,见到刘修之前,我死不了。”审配吁了一口长气,无力的靠了回去:“我要见见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圣。”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
审荣如释重负,悄悄的抚了抚狂跳的心脏,嘴角挑起一丝庆幸的笑容。
上午,随着上游的河水涌到,济水越来越宽,隔岸相望的曹军和袁军谁也动弹不了,战是固然无法交战,逃也是不切实际。即使有一些人在强烈的求生欲望的驱使下想出了各种办法逃跑,但真正能成功逃脱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只能挤在为数不多的高地上,坐等着命运的降临。
一天一夜后,水慢慢退去,露出了被泡得泥泞不堪的地面。济水却依然汹涌,曹艹派人到岸边来喊话劝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袁绍根本没有露面,连个回骂的人都没派。曹艹的人喊了半天话,最后只好沮丧的回去了。
曹艹接到回报,看着滚滚东去的济水,长叹了一声。“想不到老天也偏心眼,袁绍就在我面前,我却抓不到,只能看着刘修那竖子捡便宜。唉,真是命啊。”
陈宫站在曹艹的身后,也咂了咂嘴。一万多袁军投降,但是没有发现袁绍,除了领军的将领张南、焦触之外,连文丑都没抓着。对这个计夺济水,险些将于禁杀死的悍将,曹艹的兴趣和愤怒一样强烈,一心想抓住他,可是等到张南来投降的时候,曹艹才知道文丑半天前刚刚被袁绍换回去休息了,要不然,他肯定也逃不掉。听到这个消息,曹艹只能望水兴叹。他恨不得现在有几十艘大船,渡过济水,将袁绍、审配等人一网打尽,立个大大的功劳。
可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修来捡便宜了。他能做的,就是羡慕、嫉妒和恨。
第二天下午,地面经过两天的暴晒,终于可以行军了。刘修带着大军赶到济水南岸,与此同时,朱儁和臧旻也从东西两面赶了过来,他们都抓到了不少俘虏,缴获颇丰。那些逃跑的袁军将士已经没有一点斗志,只要给口饭吃,他们就拱手投降。西面的朱儁抓住了三个杂号将军,八个中郎将,东面的臧旻抓住了两个杂号将军,十二个中郎将,还有校尉若干,两个人都开心得掩饰不住笑容,一看到刘修,他们就上前贺喜。
“将军,袁绍、审配等人都在营中,全是将军的阶下囚了。”
刘修大笑,身边的将领们也笑逐颜开,一箭未发,就能生擒袁绍,这种仗太舒服了。虽然有人可能觉得不过瘾,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不用交战就取得胜利,还是非常值得的。
刘修在三里外扎下大营,派人到袁绍大营中招降。过了半个时辰,审荣推着审配来到了刘修的大营。审配坐在车上,在帐门外的时候,他拍了拍审荣的手,示意审荣停下。审荣不解,不过还是停下了。审配仰起头,看着刘修的那面朱雀战旗,半晌才长叹一声:“凤鸟啊,原来在这里。”
“你以为在什么地方?”刘修从帐中走了出来,看看审配,又看看远处的袁军大营:“袁绍那只乌鸦呢?难道还要我去请?”
审配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他在邺城等你。”
“邺城?”刘修笑容一僵,瞪着审配看了半天,突然又笑道:“你真会说笑话,你以为他真是乌鸦,能飞回去?”
“他不是乌鸦,他只是一条能会水的蛟龙而已。”审配抬起骨瘦如柴的手,做了个游动的姿势,“就在前天夜里,他借着那场暴雨的掩护,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郭图、辛毗,保护他的是颜良、文丑,现在大营里只有我,一个只欠一死的罪人。”
审配说完这些话,已经气喘吁吁,不过他却非常兴奋,他放声大笑,笑得一脸的潮红。刘修的笑容却变得非常难看。他看得出来,审配没有说谎,袁绍已经走了,就趁着那场暴雨的掩护,抛下他的大军,带着他最看重的文臣武将,逃走了。
“将军,你没想到吧?”审配的脸上荡漾着不祥的颜色,他斜着眼睛,轻蔑的看着刘修:“你……还没有赢。”
刘修忽然笑了起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可我也没有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倒想看看,袁绍就算能逃回邺城去,又能如何?你一心求死,以表忠心,是吧?审配,我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不过,我会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冀州人不会传诵你的美名,相反,你将成为冀州人的耻辱。审家的子子孙孙,都会因为在边鄙之地苟延残喘而诅咒你的灵魂。你觉得曰南怎么样,要不就再远一点,林邑?”
审配叔侄的脸顿时煞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