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架弩车齐声怒吼,射手们连续扳动弩机,一口气射光了十盘弩箭,两万枝羽箭唱着不祥的挽歌,飞上了天空,片刻后,又转头而下,如雄鹰扑兔般冲向混乱的袁军阵地。
被生石灰迷住了眼,烫伤了脸的袁军这时痛得六神无主,巨盾散乱,面对密如飞蝗的弩箭,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锋利的箭头射穿了他们的皮甲,刺入了他们被汗水浸湿的战袄,深深的刺入他们的皮肉,给他们带来了更致命的伤害。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袁军的万人战阵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的庄稼,转眼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黄忠举起战刀,厉声长啸:“杀——”
满脸是血的魏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拔步狂奔,四个同样成了血人的步卒紧随其后,紧握手中的武器,横眉竖目,凶神恶煞一般。在他们的身后,近千步卒如下山猛虎,对那些侥幸冲过了石灰阵的袁军士卒痛下杀手。
大阵的正前方,五百多步卒不再留任何后手,高举着武器,五人一组,大砍大杀。
已经射空弩箭的弩车射手也跟了上来,拔出环刀,大吼着向前冲去。在他们的身后,那些已经将所有准备好的生石灰罐抛出的砲手也跟了上来。
后阵的袁军将士看着如乌云般飞来的箭雨,一个个头发发麻,眼睛都直了。他们已经领教了对手的箭阵厉害,可是现在他们才发现,对手一直没有全力施为。现在,他们使出了最狂暴的力量,带有毁灭姓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面前,袁军将士崩溃了,他们再也不敢向前,掉转头,夺路而逃。
兵败如山倒。
许攸看着丢盔弃甲,狼狈奔逃的部下,欲哭无泪。他举起手,却半天没有发出命令。他知道,即使是把所有的亲卫派上去也挡不住逃跑的将士,这几百个亲卫再强悍,也挡不住几千溃兵,说不定可能会激起溃兵的反抗,连他都跑不掉。
走吧,败已经败了,这是袁家的气数,也是我的命数。天意如此,人力难为。许攸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说道:“撤!”
早就被大溃败吓得胆战心惊的亲卫营一听,如释重负,立刻掉转马头,簇拥着许攸脱离战场。
主将战旗一动,不仅那些攻击的袁军崩溃,就连剩下的五千多后备部队也崩溃了,他们跟着许攸落荒而逃。
徐荣在千里眼中看到了这一切,他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向着远处的公孙度挥了挥手。公孙度大喜,猛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虚踏两步,公孙度踩着马镫直起了身子,右手高举长矛,直指青天,怒吼一声:“追击!”然后松开缰绳,战马撒开四蹄,向南面飞奔而去。
一千精骑催动战马,紧紧跟上,以公孙度为锋,化作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直扑纷乱的战场。翻飞的马蹄踢起滚滚烟尘,直冲九霄。隆隆的马蹄声像一道惊雷,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正在奔逃的袁军将士一听到这沉闷的马蹄声,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四散而逃,尽可能的远离这些杀神。幽州出精骑,这是每一个袁军将士都清楚的事,面对骑兵,如果是结阵而战,也许还有抵抗的勇气,现在他们已经乱成一团,大家只顾逃命,对骑兵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所能做的,就是离这些杀神远一点,不要被他们当成目标。
公孙度率领一千精骑,如虎入羊群,所到之处,袁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抱头鼠窜。他也不纠缠这些溃兵,死死的盯着许攸,一路追了下去。
从接战开始,这一千人就没有参战,他们一直在养精蓄锐,就是等待这一刻。如今,这一刻终于来临,每一个亲卫营战士都觉得热血在燃烧,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他们挥舞着战刀和长矛,将所遇的敌人一一击倒,毫无阻碍的冲过了袁军溃兵的战阵,扑向了正在逃跑的许攸。
许攸从亲卫们的喊叫声中感觉到了危险,他回头看去,只见一飚精骑从纷乱的溃兵中杀出,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将手持长矛,一马当先,灼热的目光越过了数百步的距离,看得他肝胆俱裂。他不由得想起了石门山被张燕伏击的那一次。那次如果不是文丑和颜良救他,他早就丧命了,今天,他再一次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可是却没有人能像颜良、文丑那样来救他了。
“快跑!”许攸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挥起刀鞭,猛抽战马,连路都来不及看,一路狂奔而去。
他的身边没有多少骑士,只有袁绍安排给他的二十骑。广陵军中虽然有三万多人,但是骑兵数量非常少,还分属于不同将领,这种时候大家只顾自己逃命,谁还顾得上许攸这个主将。二十骑作为仪仗也许挺威风,在这样的战场上,特别是面对以骑兵称雄的刘修部属,对手还是幽州人徐荣,许攸根本没有停下来和徐荣再较量一下骑战的勇气,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许攸的逃跑彻底击垮了袁军的士气,整个战场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敢于反抗的袁军士卒。有的正逃跑,有的干脆扔掉武器,跪倒投降。准备恶战一场的刘军士卒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敢相信胜利来得如此之快。片刻之后,他们欢呼起来。
“徐中郎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