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飞的马蹄踢起一阵烟尘,战马如风,杀入松散的阵中,环刀一闪,一名袁军士卒的胸甲被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露出了肩胛骨,鲜血从伤口中激射出来。
“杀!”一个长矛手突然跃起,双手握紧长矛,狠狠的捅向了战马。长矛刺入战马的胸口,他也被战马的冲力撞着倒飞起来,双手被矛柄刮得鲜血淋漓,他惨叫着,踉跄着连退几步,马上的骑士手臂一挥,一刀劈开了他的脸,紧接着战马一个前跌,摔倒在地。骑士落马,还没等他站起身,几个袁军士卒一拥而上,刀矛齐下,将他杀死。
那些袁军士卒没来得及欢呼,又是两匹战马飞驰而过,环刀飞舞,将他们劈得皮开肉绽,东倒西歪。
狂奔的骑士像潮水般涌入袁军散乱的阵型中,肆意杀戮。
审配心如刀绞,他本来以为曹仁会再犹豫一阵子,摸摸清况再决定是否行动,没想到曹仁一旦发动就势若雷霆,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机会。这一次冲锋过后,不知道这五千士卒还能活下来几个。
慈不掌兵,这话一点没错,不仅要对敌人狠,更要对自己人狠。审配咬牙支撑着,无视眼前迅速向他接近的曹军骑士,指挥着后面的步卒逼上去,用密集阵势延滞曹军的冲锋速度。他不可能指望靠这些步卒挡住曹仁,但是他希望能尽量延缓一带曹仁的步伐,因为文丑还需要准备的时间。
“向我靠拢,密集布阵!”审配抢过大旗,用力摇动,声嘶力竭的嘶吼道。传令兵将战鼓敲得急如暴雨。无数袁军在向审配靠拢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曹军骑士也发现了审配这个罪魁祸首,他们纵马冲击,箭如雨下。
亲卫们不敢怠慢,他们奋不顾身的挡在审配的前面,用盾牌和长矛组织起一道防线,保护着审配的姓命。他们都是审配的族人或者附从,审配如果死了,他们所有的利益都将化为乌有。作为亲卫,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审配的姓命,不惜一切代价。
这些亲卫都是审配的私有力量,装备最好,战斗素质也最强,执行命令最彻底,从审配下马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困境。五千步卒要想正面硬抗一万精骑,这根本没有一点胜利的可能,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迟疑,紧跟着审配就下了马,以最快的速度组织起了防御阵势。
“嗖嗖嗖!”箭如雨下,射在盾牌上像炒豆一般乱响,不少箭射入盾牌之间的空隙,中箭的将士发出一声声闷哼,不时有人被射中要害倒下去,可是他们谁也不肯退,谁也不敢退,审配就在他们身后,他们必须保证在他们死去之前,审配还活着。
“向我靠拢——”审配奋力摇动战旗,声音已经嘶哑,双臂也已经酸痛无比,可是他不敢放弃,他竭尽全力的振奋着士气,尽可能的多争取一点时间。
在审配的鼓舞下,袁军将士在承受着骑兵的冲锋时,锲而不舍的向审配靠拢,在他的前后组织起越来越厚实的防线。不过他们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五千将士,在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内就被曹仁的骑兵屠杀大半,只剩下围绕在审配身边不到两千人的残部,而且大多带伤。
骑兵呼啸而去,留下一地的血腥。
审配气喘如牛,无力的垂下了手臂,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远处正在重新集结的骑兵,心如死灰。他知道,尽管他身边的战阵很严密,但是要想逃过这一劫,那是希望渺茫。文丑的战阵还在五里之外,如果没有人支援,仅凭这两千残部,根本不可能转移到那里去。结阵而斗,还能苟延残喘片刻,一旦阵势松动,曹仁将再次杀入,彻底击垮他们。
他苦笑一声,不用猜也能想到这些骑兵为什么杀意这么浓,他烧了他们的希望,他们当然也要杀他来泄恨。只可惜,他安排了几天的陷阱没能用上,只是毫厘之失,他就被曹仁紧紧的咬住了。
审配带兵多年,深知战场形势瞬间万变的道理,他也多次利用快速行动打乱对方的部署来谋求胜利,可是这一次,他失手了。一点小小的失误,就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善水者,溺于水,善兵者,死于兵,古人诚不我欺。他擅于用奇兵,这一次却死在了更奇的曹仁手中。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果然不错。
步卒对骑兵,果然没什么胜算。审配看着远处慢慢成形的骑兵队列,他仰天长叹。叹息刚刚出口,他的眼睛突然直了,看着忽然间风云变色的万里蓝天,愣了片刻,哑着嗓子笑了起来。
笑声中,一滴晶莹的雨滴从半空中落下,正砸在他油腻腻的脸上,砸得他脸皮生疼。不过审配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反而万分快意。他举起双臂,张开双手,迎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滴,放声大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