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楚王仿佛就是一个不祥的封号,从战国时的楚王,到汉朝开国的楚王韩信、刘交到本朝的楚王刘英,每一个楚王最后下场似乎都不妙。
被刘和这么一说,再联想到刘修此刻的处境,王楚也有些黯然。她知道刘修不能退,也不肯退,那天子猜忌他的心又这么重,双方势必不能妥协,接下来该怎么办,似乎也就很清楚了。
在这个时候,他们留在洛阳的人就非常危险,所以刘修驻在江陵不回来,长公主母子呆在成都不回来,风雪母子呆在北疆不回来,剩下的只有她母子三人和楚王夫妇两人。
“别说傻话了,你想走就走得了?”王楚哀叹一声:“大将领兵在外,家属都是人质,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你父亲也几次上书要求让你大父归国,你看陛下准了没有?”
“那我就偷偷的走。”刘和不服气的说道。
“别孩子气了。”王楚伸手抚着刘和刚被她打过的脸颊,怜惜的说道:“你擅自离京,就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中,到时候陛下责怪你父亲,要降他的职,岂不是明正言顺?你父亲如果不服,那就是抗命,这会将把柄落在别人手中的。”
听母亲这么说,刘和僵了一下,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身子软了下来。她可以冒险出走,可是连累父亲,连累家人,不是她的本意。
“你休息一会儿,不想见就不想见吧,写个信给你父亲,问问他的主意。这门亲事当年也是你父亲做主定下的,要解除,也只能由他来决定。”王楚安慰了女儿几句,起身走了。太后还在前面坐着,她不能失陪,这是应有的礼节。她也不担心刘和会私自离家出走,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刘和不是那种一使姓子就不管不顾的人。
刘和坐了一会儿,只得坐在书案前,铺开桃花笺,提起中山狼毫笔,给父亲写信哭诉。
见王楚独自回来,刘元起倒也没说什么,王楚如坐针毡,再三赔罪,宋太后宽宏的笑了笑,大家默契的不提刘和的事情。天子心情很不好,不怎么说话,偶尔笑一声也很勉强。再坐了一会,太后起驾回宫,刘元起一家送出门外。
回到屋里后,刘元起问起刘和的事情,听完之后,他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江陵吧。”
“这……能行吗?”
“有什么能行不能行。”刘元起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我们两个还在洛阳,没人敢说什么。要是问起来,就往我头上推,我反正又不差他那点租赋,罚点钱就是了。”他想了想,又道:“让关羽保护你们去,重甲士留在这里做护院,实在太可惜了。”
王楚见刘元起早有打算的样子,倒不敢再说,刘元起又交待了几句,就安排他们起程。第二天一早,关羽带着两百重甲士,护着王楚母子三人的车马,大模大样的出了洛阳城。看城门的门侯本来想上来盘问一下,可是一看关羽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得连忙飞报城门校尉。
藩国家属,无诏不得擅得封地,现在刘元起是想回藩国,天子不让,所以按常理来说,他们就不能随便出洛阳县。王楚三人虽说只是出洛阳城,还谈不上出洛阳县,但是看他们这架势,不仅洛阳县是出定了,只怕京畿也是一定会出的。不报上去就是他们失职。
天子得到消息,勃然大怒,气冲冲的把消息告诉了宋太后,要求宋太后下诏去追回他们。宋太后想了一会,却道:“让他们走吧,散散心也是好的。”
“那怎么能行,这是违反朝廷诏令的。”天子气得小脸通红,“都这样跑了,国家法度何在?”
“那长公主母子在成都不回来,你也没这么上火。”宋太后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车骑将军要反,你就是把他全家扣在这里,他也不会皱个眉头,他要不想反,全家都不在,也不会有事。妻和嫡子都安全了,他还在乎妾和庶子的安全?”
天子语塞,坐在一旁生闷气。他觉得很丢人,丢窝囊,以自己堂堂天子之尊,去向刘和低头,居然被拒绝了,现在更好,刘和居然离开洛阳,去找她父亲了。
“那朝廷的尊严呢?就不要了?”
“朝廷的尊严,不是你这么要的。”宋太后的语气也严厉起来:“你要是能自己打平天下,谁敢不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