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非常同意郭嘉的意见,刘焉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不是刘焉无能,实际上刘焉基本上猜到了他可能走的每一步,如果不是采纳了郭嘉的这步险棋,他现在还在关中遥望汉中,寸步难行。他采纳了郭嘉的计策,潜行至巴郡,再入广汉,直到进成都,遇到的最大阻力并不是来自刘焉,而是贾龙。贾龙在洛水被擒之后,成都实际上已经对他敞开了大门。
为什么能成功?就是因为益州的人对刘焉还没有认同感,他们根本没兴趣为刘焉卖命,他们选择的是利益,而在这方面,刘焉更是一败涂地,没有任何和他竞争的资本。
不仅益州人没有站在刘焉这一边,就连跟着刘焉来到益州的外乡人,在这场不平等的较量中都采取了比较冷漠的态度,与刘焉关系最亲密的吴家为什么会像司徒雷登一样留在成都不走?说到底,还是利益问题,与道义无关。
当然了,刘焉本来也没什么道义可言,但是如果刘焉不是这么急着露出反意,而是在益州经营数年,笼络住了益州的人心,到了那时候,他再想进入益州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是刘焉的急进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占领益州的机会,而这正是贾诩对他说的话。
现在他占了益州,但益州还不是他的,益州还是益州人的益州,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胜利果实。怎么消化?就是把益州人捆到自己的战车上。怎么捆?当然还是利益。
“朝廷拜刘表为镇南将军,让他与将军一起攻击袁术,这分明有制衡将军的意思。将军立下大功,朝廷却没有赏赐,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服众。”郭嘉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将军可以趁胜在益州安排人手,把益州纳入车骑将军府体系,如此一来,大汉半壁江山,尽在将军之手,将来一旦有诏,将军居高临下,可以一鼓而胜。”
郭嘉把他的意见讲了一下,基本上和阎忠的凉州对大同小异。由此可见,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绝对不是什么空话,争天下,更多的是大势,而大势是摆在明面上的,大家争的是阳谋,而不是阴谋。
刘修非常满意,在仔细权衡之后,他上表天子,提出了几个任命人选,其中最重要的两个是任阎忠为益州刺史,张超为蜀郡太守——他必须把最关键的位置抓在自己的手里——同时要求在益州建车骑将军幕府,召辟掾吏,主持在益州推行新政的诸项事宜。
发出奏表之前,刘修去了一趟贾府。
贾龙撑着拐杖,在庭中慢慢的散着步,贾原跟在他身边,一边扶着他,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因为在什邡县招抚降卒有功,他已经由什邡令调任成都令,虽说都是令,可是这相当于从地方调到中央,实际上是升职了。
“大兄,你不要太倔强了,刘车骑对你已经仁义至尽,要不是他,你早死在甘宁的手下了。”贾原的嘴角堆着一堆白沫,嘴唇都有些哆嗦了。“你想想看,刘车骑进益州,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跟他作对?连吴家都不帮着刘焉,你还坚持的什么劲?刘焉已经去洛阳请罪了,你难道也要跟着去?”
“贾家有你,已经衣食无忧,将来富贵也可期,有我没我,又有什么区别?”贾龙淡淡的说到,走到鱼池边,小心的坐了下来。
“我这点儿本事,哪能及你分毫,这辈子能做到二千石,也就顶了天了。可是兄长你不同,你能治政,能用兵,天下纷乱,正是你用武之时,将来封侯拜将,拖青纡紫,意料中事,你难道就肯如此终老于家?”
贾龙的嘴角抽了一下,他何尝不想封侯拜将,拖青纡紫,可是他有顾虑啊。贾家的一百多精锐部曲被他逼得战死,甘宁的五百多锦衣少年也死了,连甘宁本人都受了重伤,他以后如果和甘宁共事?这次是刘修来得及时,甘宁没能打死他,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甘宁那人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他这次是刘修身边最大的功臣之一,而他呢,却是最大的罪臣,没有之一。正如贾原所说,刘修进益州,最大的阻碍不是汉中的大军,而是他贾龙。
如果投降了刘修,以后甘宁再当面羞辱他,是奋起反抗,还是忍气吞声?忍气吞声,那不如在家闲着,躲得远远的,如果奋起反抗,他在甘宁面前能占得了上风吗?刘修会压制甘宁来帮他?
与其以后受辱,不如现在就放弃。
正在这时,家仆来报,刘车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