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很开心的走马上任,开始为刘修接下来的筹划兢兢业业的工作。刘修安排他和中山大商张世平和苏双取得了联系,这两个大商人现在常年来往于辽东和洛阳之间,贩卖马匹和各种货物,有刘修在背后支持,他们的生意做得非常大。
刘修一直怀疑这两个人愿意和自己做生意,背后可能有老爹的授意,但是老爹不肯说,他也不敢肯定。因为造反路线的分歧,老爹对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还在抱观望态度,不肯把手里掌握的资源放给他。用他的话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想做个忠臣还是真的在积蓄自己的力量?你放心,只要你没说谎,我到时候肯定和盘托出,我就你一个儿子,不给你难道带到棺材里去?
刘修也没办法,只好自力更生,好在有了曹洪之后,他可以把一部分事情转移给曹洪去办了。他对曹洪这方面才能的了解来自于曹鸾。曹鸾和曹洪是同祖的从兄妹,比她和曹艹之间的关系还要近一些。在刘修建议宋奇去交州贩米的时候,她就对刘修提起过曹洪。刘修本来不太相信,在他的印象中,曹洪在曹艹的几个亲信里面是最无能的一个,好象就没打过什么胜仗。经过几天的交谈和试用,他相信曹洪这个人的确如曹鸾所说,相比于拿刀砍人,他更适合于拿钱砸人。
在曹洪的运筹下,立功将士的赏赐很快到了位,吃尽了苦头的将士们终于尝到了甜头,把那些滥竽充数的家伙清理掉之后,整个士气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就连王瑜都受到了感染,不再坐车了,每天骑着马来往于军营和家之间,兴致来的时候,还能去看看夏侯渊练兵。
在夏侯渊和王匡的训练下,射声营和步兵营有了明显的起色。
与此同时,袁绍和何颙等人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他们不敢怠慢,也抓紧时间整训士卒,准备在接下来的打黑行动中好好表现一番。为此,袁绍的心情非常沉重,因为刘修要打的黑里面有不少人都和他或者袁术有过交往,而何颙这几年在江湖上漂,也没少和这些人打交道,现在却要亲手把他们送到牢房里去,实在有些拉不下脸。他们也趁着休整的时候派人四处游说,希望那些游侠们要么加入北军,要么赶紧跑远一点,避避风头,不要在洛阳露面。
几天的功夫,至少有三百多剑客、游侠离开了洛阳。就连许攸都走了,许攸不想加入北军,也不想被刘修抓住,所以干脆远走高飞。他突然失踪,连个招呼都没打,搞得袁绍非常尴尬。
这一天,在经过常规的训练之后,袁绍和何颙并马缓行在洛水边,淳于琼脸上挂着那种习惯姓的笑容跟在后面。
袁绍跳下马,大腿上的疼痛让他咧了咧嘴,何颙连忙上前扶住他。袁绍感激的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何颙暗自感叹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温润如玉的袁绍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脸上全是灰土,又黑又瘦,眼睛中全是血丝,也不知道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因为对未来的前途发愁。他只知道,为了能在将来可能发生的事件中掌握兵力,袁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他被刘修从北军中赶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如果他坚持下去了,真的成了一个武人,他的名声同样也毁了。
除非,他能立下赫赫战功,也许能挽回一二。
“本初,值吗?”
袁绍回头看看他,无声的笑了笑,蹒跚着走到洛水边,因为大旱,水浅了许多,河边有一段枯草烂泥,他犹豫了片刻,看看脚上已经看不出本色的战靴,无奈的摇摇头,直接一脚踩了下去,踏着黑乎乎的泥走到水边,端下身子,先洗了洗手,在水中看到了自己脏兮兮的脸,又用手舀起水洗了洗脸,最后还喝了两口。
袁绍回到岸上,看着远处雄伟的洛阳城,忽然问道:“伯求,你说,洛阳城会和长安城一样,被乱兵烧成废墟吗?”
何颙眉毛中两根白眉跳了跳,扶着刀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袁绍,想了片刻,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袁绍眉心拧了拧,觉得有些发紧,抬起手揉了揉:“我觉得很难说。这些年天灾不断,祸事横行,陈仲举、窦游平罹祸的时候,郭林宗曾经哭于野,说天下将亡。只是这是将亡应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对了,你看最近的《大公报》上登的文章了吗?”
何颙眨了眨眼睛,“论天道的那个?”
“嗯。”
“看了。”何颙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常担心。”
“你担心什么?”袁绍转过头,盯着何颙的眼睛。何颙眼中露出忧虑之色,看着缓缓流动的洛水,慢慢说道:“我担心刘修这个人。”
袁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非常希望知道何颙对刘修的看法。刘修到洛阳一年多,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变成了天子的信臣。你说他是好人吧,他闯府杀人,在洛阳狱里横行无忌,现在又大肆清扫洛阳的游侠,特别是和袁家做对非常厉害,不仅拒绝了袁家联姻的好意,而几次针对袁家兴风作浪,先是把袁隗从司徒的位置上掀了下来,接着又要把袁逢从屯骑校尉赶下去。可是你说他是坏人吧,他又解了党禁,大批的党人能重新出仕,对当前朝局的稳定有着莫大的功劳。
袁绍细细的分析过,他觉得刘修的恶好象主要都在针对袁家,他可以和同样是四世三公的杨家处得非常默契,但是一遇到袁家,他就变成了一条疯狗。
袁家和他有仇吗,仅仅是因为袁术和他打过架?袁绍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人年轻,有血姓,敢作敢为,又心机深沉,做事谨慎,在同龄中人非常少见。”何颙小心的挑着字眼,尽量不让袁绍受到刺激:“但是,他不拘成规,行事多无所顾忌,特别是最近论天道,我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反对谶讳,他似乎在想推翻整个天人感应的学说。”
袁绍目光一闪,“这不好吗?”
“好?”何颙转过头,诧异的打量着他:“如果没有天人感应,那用什么来制衡天子?连天意都可以不考虑了,还有什么能让天子有所顾忌?”何颙有些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本初,你不觉得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儒术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吗?汉家是怎么独尊儒术的,不就是因为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奠定了儒学解释天道的权威?如果人们发现天道根本不是圣人所说的那样,那还有谁会修习儒家经术?”
袁绍一愣,随即想到了问题的所在,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天子余怒未消,闷不作声的向前走去。刘修紧紧的跟在后面,脸上陪着笑。天子刚刚把他召进宫,在询问了北军的事情之后,他随即提到了想免去张奂太尉之职的问题,因为张奂坚持不肯撤掉袁绍等几个司马,他说袁绍等人的任命已经下达,目前没有犯什么错误,突然把他们撤掉,于理不合。天子非常生气,这才把刘修召进宫来商议,结果刘修也不同意。
刘修的意见是,你把张奂撤了,换谁来担任太尉?还有谁能比张奂做得更好?
天子说,段颎就可以嘛。
刘修反对,经过这段时间的运作,总算有了十几个人愿意跟着段颎学习兵法,在太学设立兵学博士的事情经过了这么多的周折,好容易走上了正轨,这个时候突然把段颎改任太尉,那兵学博士怎么办?而且你就是让段颎做了太尉,段颎也未必就愿意按你的意见来,他很可能还会和张奂一样处理这件事。
天子赌气的说,那我就把他也撤了。
那陛下还可以用谁?刘修说,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人选全部由陛下来决定,陛下有合适的人吗?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看赵玹现在都请病假了,还有哪个中官子弟敢到军营里来?
天子火了,那就由着他们胡来?
刘修拍着胸脯说,陛下放心,现在我是北军中候,怎么艹练他们,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让他们吃不了苦,自己离开,岂不是比现在强行撤他们的职更好?
天子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是心情还是非常不好。刘修知道,他是在为面对世家大族强大的实力感到无能为力而愤怒,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世家还只是强大,远没有到无敌的地步,后来的司马氏晋朝那才叫悲摧呢。
王与马,共天下,那你还不得气炸了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