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去了趟妇产科, 科里就推进手术室一个要开颅的,还是才来省院的罗主任的父亲。等听杨大夫说了受伤的原因, 他啼笑皆非, 心说家里有这么一老,是不是一宝先不说, 真够人操心的。
杨大夫还说呢:“那老头也不知怎么想的,我问他什么都是说没事儿,只催促我赶紧把他老伴儿送医院, 给他女儿打电话。看吧, 等他到医院了,就越来越蔫巴了。”
王大夫拍拍他肩膀说:“你这是日行一善,老天会给你福报的。”
杨大夫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他不以为然地说:“都说救人一命, 胜造七级浮屠。咱们在临床这么些年了, 还在乎这样的小善?七级浮屠都不知造了多少了。”
然后杨大夫递给王大夫几张粉红币说:“我傍晚去了一趟咱们附近的那个商场, 里外转遍了, 也不知道给孩子买点儿什么好。这个你看着孩子需要什么你自己买。”
王大夫推拒不肯收:“怎么好一件事儿收你两份礼。”
“你还和我客气上了, 给你就拿着。下午护士长齐钱时我不在,张正杰替我出的50, 我也不好去护士长那里再给。这科里咱倆是臭味相投的可怜人。”
“看你说的那么惨。你闺女不是今天去手术室实习了?”王大夫推拒不过,嘴里说着道谢的话收下贺仪。
“是啊。求了护理部老廖,又欠一次人情。”
“儿子呢?这周该报道了, 定了去哪科没?”
“老陈说让他先到外科轮转两年, 行就留下。”杨大夫朝窗外吐烟圈, “那小子比我知道用功。”
“恭喜啊。是去普外还是咱们科?可别被塞到骨科了。”
骨科的事儿在外科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是老向从当了主任很快就把骨科把的密不透风,原来的几个院长拿他没法子。要不是老梁和老陈凭着实力能压住他,他绝对能蹦跶成外科的第一人。
“我问了老陈,老陈说骨科不放新人。他那人的眼睛里从来都不揉沙子,老向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呢。m的,他也不怕他退休后,儿女被那么对待。”
“他要这么想就不会把么干了。哎,我和你说,要是能去普外那边要是能跟着老梁,老梁那人技术好,你看他这一年可没少提携李大夫。你儿子要是有这样的好机会,两年后不会比李大夫差。”
“这个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了。”杨大夫没说今年分到外科的八个新人里,就他儿子一个大专生的事儿。就为这个,他觉得自己欠了陈文强一个大人情。孩子以后能不能留在外科,那就要看孩子自己的努力和能耐了。至于让儿子与李敏争高低,还是别起这个心思,把孩子带歪了。
他把烟蒂按熄在张正杰桌面的烟灰盅里,然后问王大夫:“我听护士说你儿子过来了?卫华还不知道?”
“是呀。”王大夫抱怨道:“这不是那边的孩子说他拖油瓶嘛。唉,小志才多大,她妈妈又不是不挣工资。你方便就和她说说,这样对她、对孩子都不好。”
杨大夫点头说:“得机会我和卫华说。孩子接走了?”
“没。我要带他回这儿睡觉,他偏要留在那边看妹妹,就和她们娘仨在产科病房睡了。”
“你也放心?”
“我什么不放心的。请了洗衣班骆大姐的侄女照看月子。才生出来半天的孩子,除了睡觉啥事儿都没有,我和她说了让他多看着小志一点儿。我明儿个下了手术就接走孩子。”
“那也是他们处得好了。没想到汪秋云对你儿子挺好的。”
王大夫掩不住神色间的黯然:“是小志这孩子开始懂事了。往日我们对他要求严格了一些,但他学习都是糊弄,怎么喊也没用。倒是这大半年来他自己肯争气,学习进到班级前十了,还知道教珍珠写字算数。”
“那你还愁什么啊。男孩子懂事儿晚罢了。”
“我倒宁愿他还是以前那样子。”
杨大夫咧嘴笑:“你呀,哼,身在福里不知福了。我回去了,明天轮到我值24小时的急诊班。”
“你回来就轮到我去门诊了。”王大夫有些怅然地把杨大夫送到门口。
“谁都轮得着的。你回去吧,咱们一个科的送什么送。你儿子那边你可要弄明白了,你不能就这么留住了,怎么也得隔三叉五的让他去我堂叔那边照照面。”
“老杨,这个你放心。就是你不提醒我,我不会把他一直留在我身边住的,让他不认妈不认姥爷的,对我们爷俩都不是好事。”
杨大夫得了这个保证,心满意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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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敏选了带路凯文上台,让陈文强的实习生王大力跟去观台。别的人,不准跟去手术室。这些学生立即把王大夫和李敏化成两类。
羡慕的人说:“路凯文和王大力划算啊,开颅都能跟着去。”
不满的人说:“李老师,带我们去看看呗,王大夫刚才把我们全带去了。”
李敏就说:“带他俩是因为他俩今天的作业与开颅相关。你们去了也是看热闹,没什么作用还白耽误时间,这样的开颅手术很多,你们都有机会上台的。”
陈文强不管这些安排,实习生不满也没办法,只能对路凯文和王大力表示羡慕嫉妒了。“看你俩回来怎么完成作业!”
李敏觉得着这些实习生挺好玩的,就笑着说他们:“在创伤外科实习或工作,你们得有两天一夜不睡、还精神百倍的准备。”
然后她带着俩实习生推着病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