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个要在这守着老领导。”
陈主任撇嘴,“行啦,你好好守着吧。小李,咱们回去了。”
二人回创伤外科的办公室,只有梁主任一个人在喷云吐雾。
他见了陈主任和李敏回来就说:“今儿这开颅做的挺顺溜啊。去看术后了?”
陈主任点头,“才从那儿回来。”
“你就说养那么多儿子做什么?前一窝后一块的,一旦吵起来就是奔着要老头的命。在家吵不够,追到医院里吵,唉。”梁主任摇头叹息,满脸的不赞同。
李敏拿着书本去窗边坐下,心里立即就为今天下去的剩余时间做了安排:先记录今天的开颅手术,再复习一遍甲状腺大部切的手术步骤。晚上一定要再复习一遍前列腺根治术、斜疝修补术。
陈主任接了梁主任递过来的烟,深吸一口说:“我听说他换过媳妇,如今前后两窝的儿子闹腾,也是活该了。”
梁主任摇头:“你与他没什么接触,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卫生口,对咱们这些文/革前毕业的也算是关照的。我能从县里回来,也是老赵请他帮忙才成的。
但换媳妇那事儿传的不对,他是死了媳妇才续娶的。不是那些进城就休了元配、娶城里闺女的那类人。只不过就是他原来那媳妇,也是女学生去延安的,不是父母给娶的农村媳妇。”
陈主任摊手:“那他就是命好呗。但我和你说,他这小老婆可真不怎么懂事儿。我下的术后医嘱,她居然让干诊值班的大夫改。”
梁主任立即紧张起来,“改了什么?可别坑了老赵。”
“你不用急,就改了一个青霉素。无知无畏啊。干诊又不限制用药,我怎么会在药费这块儿委屈让老赵上心的人。哼!戏子出身的,果然上不了台面。”
“喝多了?又胡乱说话了。人戏子还做了主席夫人的呢。那是第一夫人。你知道不知道?”
陈主任笑笑,“第一夫人又如何,现在不也是阶下囚了。”
“说你乱说话,你还不认账。忘了老李为什么被打成‘现/反’啦?”
“现在不会为谁说几句话,就扣上现行反/革/命了。”
梁主任换了一支烟,也换了一个话题不和陈文强硬拗。“她那人啊,这么些年下来,你看老赵什么时候和她认真过?我去他家也不是没碰过钉子。算了,看老领导的份上,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好,给你面子。不然我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我和你说,今儿咱们医院那些院长啊,我都要推人去手术室了,才姗姗来迟了几个。要是换以前,怕是刚住院就都围上来了。”
“这有什么稀罕的。这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的事儿,咱们这几十年见少了?他还有老赵念着旧情。等咱们退休的时候,肯定是比不上人家现在的。”
陈文强顿了一下,“你家老三调过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成了。亏得医院扩建了。她一个进修的大专,比卫校毕业的护士直接分配难搞。这事儿都是她妈瞎参合、自找麻烦弄出来的。当初就读卫校多好。”
“你别不知足了。孩子跟着你下放,下面什么师资啊,能考上中专就不容易了。说实在的,女孩子到医院做会计挺好的。”
“是啊,是好的不得了。我就是不想她去收费处,不然早进来了。三班倒,有什么意思。”
“那是,院里的财务处当然比收费处好了。可惜我儿子就不肯学医。他要是肯学医,后年毕业就弄到这院里,随便哪一科,咱们也不担心七八十岁以后看病的事儿。”
梁主任又点上一颗烟,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喷出去。“我家老三调进来了,多少能帮上一点儿。你可得哄好你闺女。现在可就剩你闺女一个没高考了。”
陈文强按熄了烟蒂,“我和她妈得空儿就劝她几句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唉,学医太累。这女孩子考医学院的分数逐年提高,更难了。”
“考卫生系也可以啊。以后就去公卫那边,做防疫也不错。”
“等她大学毕业了,我是不是就是老李现在的年岁了。还能把她弄进咱这医院?要是分到下面的防疫站呢?”
“要不就选口腔了?女孩子做口腔科也不错的。”
“看吧。总得她先能够医大的分数。反正不管怎么说,是不能选医疗系的。不然,还不如像你闺女那样学财务。”
梁主任点点头,他做了一辈子大夫了,他的辛苦都落在媳妇和孩子的眼里。所以最后没争过老伴儿,让女儿选卫校的医士班,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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