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也知道,粮食是军用物资……”
“再军用他也是粮食,一亩地能产多少谷子,又能产多少鸦片,按民国二十五年的行情算,一两大土是八块钱,一斤就是一百二十八块,买一千斤谷子都富裕,现在才换十斤粮食。”
“呵呵,不能这么算。”
“那怎么算,粮食涨价,烟土难道不涨价,只有涨的更厉害,罗部长是痛快人,就说句痛快话吧。”
“好吧,我考虑考虑。”
“那我等着你回话。”
梁茂才扬长而去,罗君强起了杀心,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勒索自己,他拿起电话摇了摇,清清嗓子:“有这么个人,帮我解决一下。”
次日,罗君强正在办公,忽然接到梁茂才打来的电话:“罗部长,你派的人手潮了点,下次派个利索点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罗君强强压怒火道。
“你的杀手已经沉在黄浦江里了。”梁茂才道。
罗君强捂住话筒,招手让秘书过来,低声道:“马上查这是哪里打来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两毛才轻蔑的声音:“别忙乎了,你找不到我的,罗部长,做人可要厚道,怎么,心乱了,想抽烟,你左手边不有一盒茄力克么,啧啧,打火机还是纯金的呢。”
罗君强大惊,急忙撩了电话过去拉上窗帘,脑门上汗都出来了,拿起电话:“兄弟,有事好商量吗,粮食的问题确实很难解决,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次,现在日本人已经开始注意了,要不然算我欠你的。”
“那不行,现在就得还。”梁茂才很坚定。
罗君强差点骂出来,不过想到对方的来头,不但是重庆的人,和御机关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面水深,不好乱来,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个补偿办法……”
……
上海龙华拘留所,美军少校比尔.钱德斯和他的同僚们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半年了,珍珠港事件爆发时,日本海军也向停泊在黄浦江上的英美军舰开炮,陆军进驻租界,占领各国领事馆,拘捕军事人员和外交人员,普通侨民的行动也受到极大约束,被迫戴上标注国籍的袖章,不得进入娱乐场所,往日人上人变成了下等人,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钱德斯少校是美军后勤人员,所以受到的折磨相对少些,有一个主管情报的少校,已经被酷刑凌虐至死,拘留所里条件很差,吃不饱穿不暖,短短半年他就瘦了很多,但更痛苦的是对家人的思念,艾米丽和他们的孩子都在外面,据说日本人要建一座集中营把侨民们都关进去,钱德斯更加牵肠挂肚。
这天,负责给他们发放食物的中国籍仆役神神秘秘将一个纸包塞给钱德斯,用半生不熟的洋泾浜英语道:“吃下去。”
钱德斯不解,对方又道:“你想不想出去。”
钱德斯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原来有人营救自己,他当即将纸包里的黑色药丸吞下去,过了半个时辰就开始发热,医生来查看后告诉拘留所长官,这是鼠疫的症状,为了防止传染,最好隔离。
于是,钱德斯被抬走关进了传染病医院,当天晚上,一群人摸进了病房,将一个麻袋丢在床上,从里面拖出一具瘦骨嶙峋的白人男子尸体,下巴上还有长长的胡子,看起来和钱德斯很象。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那些人这样命令,钱德斯赶紧照办,换上死人的衣服,钻进麻袋,依旧被人抬出去,隐约感到是上了一辆汽车,轰鸣着开了许久,又被转到船上,随波荡漾了几个钟头,闻够了机油味道,终于被人放了出来。
外面阳光明媚,大海碧蓝,比尔.钱德斯上校局促的站在货船的甲板上,看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看看他,大咧咧道:“就这么一个人,能抵得上几十万斤粮食。”
这人正是梁茂才,而钱德斯少校就是罗君强找给他的零钱,此时梁茂才还不知道,他换来的这个瘦弱的洋鬼子,其价值岂能用粮食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