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广对她的威胁,用他们共同的利益去牵制她想要救付平的心,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付平遭难,而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来,跟他杨广没有一丝关系。
杨广按住萧夜心双肩,郑重道:“究竟是我不信你,还是你不相信我?我说这件事不是我教唆的,你信么?我现在的样子只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为了一个付平不惜违背当时答应我会留在扬州好好陪伴母后的承诺。难道你要我笑脸相迎你为了另一个男人这样质问我么?”
“根本不是你想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你就在质疑我。阿柔,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你还在因为一个付平怀疑我?真要杀他,我何必等到现在?我难道会怕因为杀了一个付平就断了你我这一世夫妻缘分吗?”话至最后,杨广不由激动起来,紧紧扣着萧夜心的双肩,道,“不要为付平去顶撞父皇,现在的时刻,我们不能错一点。”
隐忍在杨广眼底的怒意与失望终是透过那层伪装一点点地渗透出来,像是有一只手探入萧夜心的内心,将她方才对杨广的质疑逐渐抽走,让她去相信这并非杨广有意安排,而是自己一时情急,错怪了他。
“看你这样在意付平,作为你的丈夫,我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恼怒。可是阿柔,正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我了解你,你重情甚至觉得亏欠了付平,所以你才着急。就算我对此恼火,看在你们已经疏远的份上,我不会过多追究,毕竟你从来是知道分寸的人。”见萧夜心不再似方才那般尖锐,杨广将她拉进怀中,柔声道,“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主使的,我的确让陈贵人好好去劝说付先生。谁都没想过付先生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偏激。”
“当时他拒见父皇,父皇在气头上才说了要杀他,但毕竟是有功之人,我也已经联名其他臣工为付先生求情。你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去见父皇,王府女眷和外臣有私交,你让旁人怎么想?”杨广将萧夜心搂得更紧了一些,道,“阿柔,我多希望你没有站在这个地方,那我便可以知道你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在意付先生。我向来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你这样做,我确实伤心了。”
过去就算是服软,杨广也未曾说得这样直接。萧夜心听着他掩藏在话语中的叹息和无奈,内心的愧疚立即超越了先前质问杨广时的怒气,她道:“对不起殿下,确实是我情急了,我……”
“下不为例。”杨广道。
萧夜心点头,道:“我现在能去看看宁远么?”
杨广皱眉道:“陈贵人在父皇面前为付先生求情,父皇虽不至于重罚她,可眼下她被禁足在行馆,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我既来了,不妨让我去求求陛下?”
“你?”
“对。我离开扬州的事必然会被知道,如今就当我是为了宁远来的。我去求陛下,让我看看宁远,毕竟我们曾在宫中相处过,不是晋王妃与陈贵人,而是阿柔和宁远。”
杨广寻思一阵,道:“那我现在带你去见父皇。”
“既是姐妹相见,殿下还是不要出面了。”萧夜心拉着杨广道,“就当我们还没见过,我一个人去见陛下,免得陛下因为你而多想。”
“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
“我也不是第一次冲撞陛下了。”萧夜心安抚道,“我不信,这一次陛下还会用剑指着我,要摘了我的脑袋,我只是想去看看宁远而已。”
虽然依旧顾虑重重,杨广还是答应了。
萧夜心要走,杨广仍将她拽道怀里,请抚着她带着些微风霜的脸,道:“你最初的这般模样是因为弘宣,后来是因为我,这一次……以后不能再为别人有了。”
萧夜心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愧疚不已,她贴在杨广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道:“在我心上的人只有殿下一个,旁人比不上殿下,我也看不见他们。”
杨广终于露出三分笑意,道:“阿柔这话格外动听。”
“肺腑之言。”萧夜心说完,从杨广怀中轻轻退出,道,“我该走了。”
杨广不多留,只叮嘱她道:“见了父皇千万沉住气,我不怕别的,就担心你一朝被打回原形,又倔起来。”
“只在生死关头才不顾一切,我记得殿下在等我,一定不会再冲动了。”言毕,萧夜心转身离去,未让杨广发现瞬间消失在她眉眼间的温柔,也未曾看见迅速凝固在杨广脸上的阴鸷。